感觉对方似乎也听不见。
因为这一整天从沐阳宗到元极门,这人从未有过任何情绪波动。
一双眼若不是里面的乌黑透亮会反照人影,他都要怀疑是石头了。
没见过这样的人。
比一尊石像还要冷漠让人觉得心悸。
宋轻翼这边正在笑着和元极门掌门说,“掌门,轻翼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掌门能听一听。”
“能不能,让无涯在元极门待一段时间?”
掌门也是无奈了,这……什么情况,一看就是个巨难伺候又不能得罪的主,元极门从秘境之后损失了不少修士,这会门里正乱着,这尊大佛能送去哪里万分小心着。
“掌门,我可以照顾……这位道友。”
掌门这边还没接话,纪临城已经一边走过来一边接话,他步子大,两个大步便直接到了几个人身边。
“你不是明天还要出门历练吗?”掌门避开宋轻翼的视线给纪临城使了个眼色,显然不想纪临城招惹这么尊大佛。
“没关系的,我们就在曙霞域内的魔兽森林,五个人,不会有危险也不会让……这位道友受苦。”
“……”这纪临城,平时不见他这么热心肠,这会上赶子准备评选憬晨大陆十佳热心修士吗?
掌门被他一时间堵得说不出话,宋轻翼也会这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弄楞了。
这一愣,就见方才还站在旁边的纪临城利落的蹲下了身,和蹲下身子速度严重不符的慢慢伸手,慢到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摸了摸景无涯的头,“我是纪临城,我照顾你可以吗?”
宋轻翼这一下直接脸都白了,虽然没有感觉到景无涯有任何修为,但是师傅交代他时候的模样,简直比对待几位沐阳宗里的镇宗老祖还要慎重。
纪临城虽然高,可是景无涯坐的这轮椅也不矮,他这么蹲下去,比景无涯还矮着一个头,所以这会是稍微抬着头等着景无涯的回答。
他在石台上那会,清冷幽深的眼眸看着众人,却又像谁都没看进去,看着他一个人身形屹立,似乎是一座孤耸入云的高山,沉默而寂寥。
这会眼眸还是清冷的,可是有了真实的温度感,说话的时候,微微仰着头声音从脖颈出来,带着颗粒沙感的沉磁。
景无涯点了一下头,很小很小的弧度,就好像根本没动过。
可是身边三个人都是高修为修士,掌门直接别开了头,想要假装自己没看见。
宋轻翼舒了一口气之后轻松的扬起了笑脸,再好再好不过了。
纪临城又抬头摸了摸他的头,站起了身子,这一次直接站到了他身后双手搭上了他的轮椅扶手。
嘴角微勾。
“这是……纪、堡凌?”
祭再蠢也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不对劲了,何况他存活的时间快要数不清了,拿能真的蠢。
纪临城可不是热心肠的大好人,四处助人为乐。
再联想到上次修说的那个小表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纪临城不回答,祭叹了口气。
“那时候,我原本不想说的。你们在秘境掉入黑水潭那一次,你突然晕过去了,纪堡凌那小子那一瞬间的脸色简直可怕,我以为他会高兴的,可是他一瞬间真的想和黑水潭里面的东西拼命或者……同归于尽。”
纪临城低头看眼前孩子黑黝黝的发窝顶,“那是修,你没说的,他都说了。”
纪临城的口吻里,是凉的,是祭刚寄入他神识那那边纪临城对他才会有的凉意,那种陌生的……防备以及不屑。
祭叹了口气,所以纪临城防他,到现在还防,可是祭又觉得有些委屈,“纪堡凌那几年对你怎么样你清楚我也清楚,那突然一瞬间的事,我那时候说了又如何,有什么意义,证明他是好人?之前口口声声要杀你一口一个野种都是小孩子善意的谎言和你闹着玩?!”
因为委屈,祭都口气很激动,说到最后已经口不择言了。
修那天的话说对了,他在上古时期也算有头有脸,不说威震四方,可也是神魔灵都知道的,现在算什么,被一个纪临城压得死死的有时候受了气还只能自己憋着,压得慌了,有时候祭都觉得自己早已经不是从前的祭了。
纪临城没有接话,祭也知道自己话过了,也没有再说话,干脆关了自己的感知一片黑暗沉入纪临城的神识。
纪临城再在神识里开口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鬼修九转冥生殿,是一个女的鬼修炼器师练造给爱人的,那个屋子便是殿阵,只有被血脉认可的人才能一起跟着进去。”
“那一对,之后没有好结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辗转经了道修、魔修、剑修、体修的手,不知道是人心变了还是受了那鬼修炼器师的诅咒,所有相爱的最后都没什么好结果,修被封印在里面半是报恩半是转超怨灵。他杀戮太重,怨念平息不了,而那些杀戮在冥生殿里千万年重塑灵魂转世。”
“他那时候跟纪堡凌说,十日破不开阵便让我永远死在里面,只让纪堡凌出来。后来纪堡凌已经看懂了那个认主的东西,写了我的名字。”
“修当时便觉得懒得管了,感觉到殿里鬼将的动静过来时候纪堡凌已经死了,那些鬼将不算真的鬼将,只是修在殿里无聊延化的,没有意识只知道护主。修赶到便封了他在冥生殿死亡时留下的魂魄,他没有过失手,但是封不住纪堡凌的,最后只留下一魄,其他那些像是直接没有存在过这个天地间。”
纪临城叹了口气,“我不是怪你,他既然回来了,就行了。”
祭似乎听出了纪临城这句话里的无力,无力,纪临城怎么会无力。
“那先前那些,又是为什么?那几年,你也是实实在在挨过来的,他几次三番想要你的命,若不是你隐藏了实力,又小心谨慎,怕是……”
纪临城的话语变得很轻,像是温和不在意的喃呢,又像是冰冷刺骨的杀意蔓延,“总有一天,会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