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流匪的木棍虽然削得尖利,但终究是钝器。这样的钝器刺进皮肉里造成的疼痛让我不敢想象。梁公子方才是真的疼晕了吧,并不是装出来的。
我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哽,手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处,将他扶到了车夫的背上。
一个家丁跑过来问道:“少夫人,咱们不用等捕快过来了吗?”
“等什么?”我没好气地道,“送人去看大夫才要紧。”
城里的大夫多,我首先想的便是要返回到城里。正催促着车夫往回走,车夫说道:“天就要黑了,回去恐怕城门已经关了,进不了城。”
“那不是有马吗?”我指着梁公子的大黑马说道。
“小的不会骑马。”车夫弯着腰、低着头道。
梁公子个子高,又不算很瘦,车夫背着他有些吃力。
“而且就算骑回去也可能赶不及。”车夫补充道。
梁公子已经晕过去了,他身上的伤不能耽搁太久,现在又不能赶回城里去,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觉焦心,车夫又道:“去田庄那儿,田庄那儿有走方郎中。”
走方郎中?我想了一下,问道:“医术怎样?能治得好吗?”
车夫回道:“应该能暂时保住命吧。”
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我又把旁边站着的家丁招呼过来,说道:“你们几个把公子扶到马背上,咱们都走快些。”
大家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梁公子架到马背上。我又担心大黑马认生不肯走,便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它的马鬃,然后才拉住它的缰绳往前走去。
还好,大黑马在牵引下迈开了步子,我松了口气。
车夫道:“少夫人,还是让我来牵马吧,我认得去田庄的路。”
“你先在前边走着,我等一会把缰绳给你。”我担心突然换了别人会让马做出不适的反应来,到时候又会耽搁时辰。
“珠娘……小心些走。”月映看了一眼我罗裙下露出的沾满泥水的、绣鞋的一角说道。
“嗯,知道。你去后边看着梁公子,当心他掉下来。”
月映听了我的话去了后面。
下雨天,天比平常黑得要早。我们才走了一会,四周便已是暮色沉沉了,再加上雾气,山路更显模糊不清。
我将缰绳交给车夫,让他在前边带路,又催他再走快些。自己退到后面,走在黑马的旁边。
梁公子整个人趴在马背上,胳膊垂在马腹两边,头歪向右边。
山路颠簸,他趴在马背上仍然没醒过来。这样一声未吭的实在叫我担心,不知道他此时的情况是好是坏。
天色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脸。靠近一些后,隐约觉得他的嘴唇苍白的厉害。
我一颗心更觉的不稳当,便又伸手探到他额头上摸了摸。他的额头凉凉的,不知道是因为阴雨天气温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他的手笼在衣袖中,我把一双手探进去,感受他手上的温度。还好,手是温温的。
正欲抽回来时,却感觉他的小拇指很轻微地勾了一下。
我抬起头来,看到他嘴唇嚅动着,却什么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