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不知该怎么搭话了,场面一时安静下来,陈雪琳晶亮亮的眼睛直视着他,许久许久没见,似乎真的淡漠疏离了不少,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张彻也有些感慨,那时候的小林黛玉,都长这么高了啊……
“还好吧,你加油一定能赶上的。我暑假去三亚玩了,给你带了礼物,本来打算国庆节回城西的时候顺道带回大院儿的……今天没在身上。”过了会儿,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得有些腼腆。
陈雪琳小时候最喜欢看他这幅表情了,总觉得很可爱,想去捏他嘟嘟的脸肉,但他每次露出这这副笑容,都会有人倒霉,她现在也没有去捏了,只是笑道:“其他妹妹也有吧?”
“呃……”
看他有些尴尬,陈雪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粉白的小手掩住嘴唇,笑得一颤一颤的,紫色的连衣裙上夜色中有很深沉的颜色,上面缀着的晶片闪闪地仿佛天上的星星般,纺纱下隐隐透着能看到雪白的肌肤。她原本就是张彻这辈子见过长得最白的女孩子,不是一般的正常白,而是仿佛欧洲人那样的白色,好像老几辈是有维吾尔族的血统,陈雪琳的五官也比一般汉族人立体得多,小小的显得很精致。
“有这么好笑么?”张彻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头,这是那部还未开演的电视剧《仙剑奇侠传》中,李逍遥的经典动作。这一下显得二人距离拉近不少。
“呵呵……呵……好啦……恩……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你以前那么调皮,还弄了这么大一个后宫,现在顾不过来了吧,你都上初中了呢,妹妹们也赶不上你的步伐啦,你以后还会更高更远吧……嗯……其实大家都知道的,你年龄小,但一直在迁就我们,其实你才是把我们都当成小妹妹照顾……”
她轻轻地嘻嘻笑着,话语中却没多少笑着的意味,带着淡淡的回忆:“大姐姐走啦,语霖小坏蛋也一起走啦,小玲搬家去了舟山镇,王美嘉也搬去了厦门……大家都不是小时候啦……”
她轻轻踮脚,右手比了比二人的身高,然后往前面跳了两步,回眸一笑:“我要回家了哦,爸爸在下面等着接我呢,再见~”
张彻已经歇息平稳了,但不知怎的,脚步仿佛钉在地上了似的,嘴角洋溢起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滋味的笑容,也回应地轻轻摇了摇右手,就像方才打招呼般告别。
看着那个两手提着紫色裙摆的身影在灯火中愈行愈远,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生命中逝去,再也一去不复返了,曾经的童年过去他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有体会了,难以名状的一种感觉,很涩,很空,仿佛捧起流沙,仿佛拥抱流水。
灯火阑珊中,那身影突地蓦然回,努力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双手捧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喊道:“你一定要更高更远哦!加油!”
陈雪琳,现年十二岁,市一小六年级五班,曾戏作小张彻的五夫人,众多妹妹们笑称为病妃,然后被小张彻了好大一通脾气斥责,更名雪妃,是说她皮肤像雪一样白,性格也像雪一样纯净。
陈雪琳的身体一直不好,六岁就很努力地上学,但一直经常请假住院,成绩很难跟上进度。在病房的日子里,到处上演着毫无遮拦的戏码,人世间最苦难的挣扎,最痛苦的呻吟和折磨,最悲伤的无言泪别,连泪都流不出来的猝然晕倒,即便如此还经常有小偷流窜,因为许多人都怀揣着大笔的救命钱,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小小的她面前赤1uo展开来,仿佛一副白色的人间地狱画卷。
家里的经济情况原本很好,后来不好。父母偶尔的争执,她也常常躲在深夜的被窝里听见,陈雪琳澄澈空灵的大眼睛里,除了血统带来的那丝纯澈的碧意,便再也没有其他,仿佛真的像雪一样。跟大家在一起玩时,她从没有哭过,每次总是很满足地笑着,她总是最坚强的那个,也是最早熟的那个。
张彻上辈子在医院住了一年,性子里有腐烂透了的东西,这辈子初见陈雪琳,仿佛看见同类般,他的第一想法竟是远远地躲避!直到后来,才慢慢接受这个纯澈如水晶般的女孩儿,然后用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她温暖她,幸好,陈雪琳八岁那年,病就彻底治好了,虽然要赶上启蒙功课的缺漏还是得很努力,但一切总在慢慢变好起来。
走在回家的街上,街上四处的霓虹进不了他仰头望天满是星光的眼里,商铺们渐渐地逐个关门,广场上也温柔地响起萨克斯《回家》的曲调,张彻一个人在路灯下,走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