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听到的说话已经不少的了,可是到现在为止,仍然想不透,也想不通。
王大娘她们说的话,似乎就只有她们自己才明白。
从那些说话听来,王大娘有王大娘的一伙,袁心怡、聂五娘和吴老太又是一伙,她们正在进行着一件很秘密的事情。
不过,那件事情却是为着王大娘而做的。
她们是不是已许下诺言,王大娘也非要她们将那件事情完成不可?
王大娘之所以能够支配她们,是因为她抓住了袁心怡她们中的一个人作为要挟之用?
如果是个人,那个人就算不叫做吸血饿鬼,也必然有一个外号。
吸血饿鬼正巧对她们显然非常重要,为了吸血饿鬼,她们甚至不惜奉献自己宝贵的生命。
除了吸血饿鬼之外,王大娘的手中,还有一张纸。
那张纸与吸血饿鬼似乎同样重要。
那又是一张什么纸?
那位大神又是谁?
聂五娘,吴老太都是十八吸血饿鬼之一,吸血饿鬼是那位大神的奴才和奴隶,她们将生命奉献给吸血饿鬼,也许还是她们的光荣。
拆杯山庄的吸血饿鬼呢?
她虽然叫做吸血饿鬼,却并不是那十八吸血饿鬼之一,并不是那位大神的奴才和奴隶。
她又为什么不惜反叛她自己的母亲,与那十八吸血饿鬼共同为那一件事情努力?
她与那位大神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所进行的,也毕其全力未曾的,到底又是什么事情?
张沧澜和种无忌的脑袋已快要变成六个了。
他们不想还好,一想脑袋就大了。
现在他们只希望王大娘与袁心怡继续说下去,将整件事情完全说出来。
他们这样希望,当然也就只有失望。
王大娘不单止没有说下去,而且还站起了身子。
她的一双手仍按在椅背之上,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灯光虽已更暗淡,堂中的景物依然清晰可见。
暗淡的灯光照耀之下,竟然显得更加妩媚。
鲜血斑驳,尸体狼藉,阳光暗淡下去,这地方就阴森起来。
华丽的厅堂仿佛已变成恐怖的地狱。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气氛,对于她居然没有影响。
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都一样的迷人。
这岂只因为她窈窕的身材,因为她漂亮的面庞?
她简直就是天生***。
那种美丽已不像人间所有。
随随便便的一站,她就已使人心荡神摇。
袁心怡已经够美丽的了,尤其是她只穿半边衣裳,只粉饰半边脸庞之时,那种美丽何止美丽而且妖异。
可是这下她跟王大娘站在一起,跟王大娘一比较,她虽不至于像个圣女,却像个尚未懂人事的小女孩一般。
灯光照在她的面上。
她又板着脸庞,眼睛的深处,始终冷如春冰。
她仍站在王大娘身旁,两人的面庞虽没有紧靠住一起,已经很接近,已不难作出比较。
两人的相貌并不相似,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
很多母女都相貌迥异,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只是两人的年纪。
两人的年纪显得有段距离,这一段距离却并不大。
以王大娘的年纪,似乎还没有可能有一个袁心怡那么大的女儿。
莫非她驻颜有术,实际的年纪已不能从她的外表判断?
风飘血腥。
天地间杀气仍重。
大堂中的杀气也未散。
王大娘的眼瞳却并无杀气,目光温柔得有如春风,她的面上也春意毕露。
春意浓如酒。
她浑身都充满了一种强烈的诱惑。
这里头如果还有男人,只是一个男人,他如果还能够抵受得注这种诱惑,不扑到她的身上,除非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否则的话,只怕他已经有资格做圣贤了。
张沧澜和种无忌不是圣贤,他们是真正的男人。
只可惜,他们爬得实在太高了。
王大娘既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眼睛也没有往上望。
在她的眼前,也就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那一种诱惑虽然连女人都难以抗拒,无奈,袁心怡对于她似乎心怀怨恨,而且似乎还很深。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怀怨恨,即使那个人如何美丽,也总会瞧不顺眼,只觉得讨厌。
袁心怡的面上一片厌恶之色。
王大娘却似乎并不在乎袁心怡对自己的感觉,居然还在笑。
这也许就是她对袁心怡的一种惩罚。
——笑之惩罚。
对于一个憎恨自己的人越表现得不在乎,往往就越使那个人愤怒。
那一种愤怒如果长久不得以宣泄,已足以摧残那个人的精神,毁减那个人的健康。
要惩罚一个憎恨自己的人,还有什么办法,好得过使那个人经常陷入一种愤怒的不安之中?
这种惩罚虽然好,可是能够用这种方法来惩罚他人的人,大都有足够的能力毁灭对方,因为憎恨的本身已足使一个人杀人,愤怒的结果更往往不堪设想。
是以只有对敢怒而不敢言,虽恨而不敢动的人,才能够采取这种方法惩罚。
是以采取这种方法来惩罚他人的人,如果他不是心理变态,一颗心势必如魔鬼一样恶毒。
王大娘看来就是一个魔鬼。
她目光一转,倏地轻叹道:“这些尸体,就这样好了。”
袁心怡的目光应声一落,忽然问道:“朱四爷又怎样了?”
王大娘道:“你没有看见?”
袁心怡道:“我看见什么了?”
王大娘道:“吴老太的一大剪刀将他打下陷阱了。”
袁心怡摇头再问道:“吴老太又是死在谁人的手下?”
王大娘道:“朱四爷。”
袁心怡道:“我老远听到她狂呼吸血饿鬼,却没有听到打斗之声。”
王大娘道:“她将朱四爷当场杀死,朱四爷的两拳却没有当场要了她的命。”
袁心怡沉吟了一下,又问道:“朱四爷杀进这里找你,就为了想知道吸血饿鬼的秘密?”
王大娘点头。
袁心怡道:“不是因为土地的问题?”
王大娘笑道:“这个地方有多大?才不过几斤肉,值得这样子拼命么?”
她一声冷哼,又道:“我早就怀疑,他的动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袁心怡淡应一声,反问道:“是么?”
王大娘冷笑道:“来这地方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为了追查吸血饿鬼的秘密?”
袁心怡道:“也有只是路过的。”
王大娘道:“你是说那个张沧澜和种无忌么?”
袁心怡道:“他们来这地方,只不过因为他们要将朋友的尸体送返故乡而已,这地方是他们必经之地。”
王大娘道:“这是他们对你说的?”
袁心怡道:“他们未入拆杯山庄之前,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谁也没有人跟我说过他们的事,除了他们自己之外。”
王大娘道:“你相信他们说的话?”
袁心怡道:“他们说得非常诚恳。”
顿了顿,她才若有所思的道:“看得出来,他们也都是很诚恳的人!”
王大娘一笑,忽问道:“你可知躺在棺材里面的他们那个朋友是谁?”
袁心怡不假思索的道:“成钢。”
王大娘笑道:“你莫非忘记了成钢的故乡在什么地方?”
袁心怡道:“我没有忘记。”
王大娘又问道:“成钢的故乡,离开这里有多远?”
袁心怡思索道:“一两千里路,大概也是有的吧。”
王大娘冷笑道:“他们托着棺材那样步行,一两千里路要多少天才可以走得到?”
这个问题,袁心怡答不出,她没有那种经验。
张沧澜和种无忌也没有那种经验。
承尘离开地面已够高,暗淡的灯光几乎已不能将函桁都照亮,再透过承尘的通花照上去,哪里再还有亮光?
月却已来到瓦面的缺口之上,月光从缺口射入,虽然也非常微弱,已足以照清楚张沧澜和种无忌的脸庞。
张沧澜和种无忌正目定口呆。
将成钢的棺材送返成钢的故乡,本来并不是他们的主意。
建议他们这样做的人,是孙春秋。
他们并没有推辞,因为他们一生佩服成钢这个人,何况成钢现在更已是他们的朋友。
——成钢是成家村的人。
——离开太平镇约莫十来里,其间一片荒凉,并没有第二处可供歇息的地方,到了太平镇,你们在那里歇宿一夜。
孙春秋还怕他们错过了宿头,特别这样加以叮嘱。
他们当然不会怀疑孙春秋说过的说,所以他们才会带着成钢的棺材走来这个太平镇,才会歇宿在太平镇上。
他们本打算第二日就继续上路的,到现在他们仍然留在这地方。
棺材虽然仍在,尸体却已变做僵尸,消失无踪了。
最低限度,他们也得将朋友的尸体寻回来。
尸体还未寻回来,他们所遇到的意外,所见的人已不少。
每个人多少都有些问题。
他们却想不到,连孙春秋都是问题人物。
他们已打听过,太平镇再过十来里路,的确有一个成家村。
成钢的故乡却远在一两千里之外,那他又怎会是成家村的人?
一两千里之外,甚至已非中土。
袁心怡和王大娘并没有理由要说谎,那就是孙春秋欺骗他们的了。
孙春秋那样做,似乎是有意要他将成钢的棺材送来这个地方,用意何在?
是不是那副棺材,也暗藏着什么秘密?
棺材如果有问题,成钢的尸体只怕也更成问题的了。
他们不由生出一种被欺骗,被利用的感觉。
欺骗他们,利用他们的人,是不是确是孙春秋?
主谋如果不是孙春秋,又是谁?
这又是问题,没有解答的问题。
他们不禁相视苦笑。
王大娘又在冷笑,道:“你可想过那两个托着棺材奔波千里的人?”
袁心怡摇摇头。
王大娘道:“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借口,可能他们已经从成钢的口中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将成钢的棺材托来,借此捣乱,以便乘机混水摸鱼。”
袁心怡没有表示意见。
王大娘接道:“成钢的尸体变成僵尸的事情,只怕亦是他们弄的把戏。”
她又道:“也许,这并不是他们的主意,是成钢的主意,成钢也许已经死了,也许根本就没有死,这尸变之中,应该还别有阴谋。”
王大娘继续说下去:“成钢这小子头脑灵活,本来就什么鬼主意都想得出来。”
袁心怡忍不住开口问道:“张沧澜和种无忌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王大娘莞尔一笑,道:“吸血饿鬼的好处已经足够的了,他们还要什么好处?”
袁心怡道:“所以,你才会派人去杀他们?”
王大娘道:“对付那些觊觎春分分堂藏宝的人,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袁心怡忽一声冷笑,道:“这两天,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你知道的到底有几多?”
王大娘道:“已经够多的了。”
袁心怡道:“张沧澜和种无忌这两个人又如何?”
王大娘道:“对于他们,我知道的就很少了。”
袁心怡道:“如果你知道的也够多,保管你绝不会再有那种想法。”
王大娘道:“听你说话的语气,你倒像是他们的知己。”
袁心怡道:“不是知己,只是知道的已足以证明他们是怎样的两个人罢了。”
王大娘道:“他们是怎样的两个人?”
袁心怡说道:“真正的侠客,正直勇敢的侠客。”
她的语声忽变兴奋,接着道:“谁认识这种朋友,都不会后悔,他们会为朋友卖命,却绝不会出卖朋友。”
王大娘道:“你是说他们对吸血饿鬼的事情,是完全不知道的了?”
袁心怡肯定的点头,道:“因为,我已经试探过他们了。”
王大娘娘不由地笑了,笑着道:“这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笨蛋,如果不是笨蛋,就是糊涂虫了。”
袁心怡闭上了嘴巴。
王大娘接道:“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卖命,只有笨蛋才会这样被骗,只有糊涂虫才会这样被人利用。”
张沧澜和种无忌不禁又苦笑。
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疯子,是笨蛋,抑或是一个糊涂虫。
王大娘随又道:“无论他们是什么也不要紧,只要他不是为了吸血饿鬼的事情而来,我就放心了。”
她叹息一声,又道:“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危险的了,如果他们也是,现在闯进来,你叫我如何是好?”
袁心怡又道:“就算他们也是现在闯进来,以他们的为人,相信亦不会将你怎样。”
王大娘道:“你认识他们才不过几天,这么知道他们的为人?”
袁心怡冷冷说道:“没有人叫你相信我说的话。”
王大娘并不在乎袁心怡说话的态度,笑问道:“你是不是因为看见他们的人长得老实,所以才会那么说?”
袁心怡不作声。
王大娘笑着接下去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任无情这个人,你是见过的了,表面上看来他岂非和蔼可亲,可是他的心又如何恶毒?”
袁心怡道:“例外的人当然是有的,何必说任无情,就拿你自己来说岂非已经足够了?”
王大娘若无其事的道:“所以你怎能说得那么肯定?”
袁心怡又不作声。
王大娘自语道:“但无论如何,拿他们三个人来作比较,我也是认为任无情要危险得多。”
她不觉叹一口气道:“这个剥人皮也的确有几下子,毒既毒不倒,张沧澜疯狂之下追杀亦被他躲开,就连我埋伏在那座小楼之外的四把刀追上去,也死在了他的手下。”
袁心怡脱口道:“他现在哪里去了?”
王大娘道:“这个地方并不大,到处都有我的人。”
袁心怡道:“朱四爷那里也有你的人?”
王大娘道:“当然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