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赫连庆秋笑道:“陪严兄喝一次酒,起码又得醉三天,严兄还是饶了我吧!”
严铁歆正巴不得他走得越快越好,大笑道:“这趟就饶了你,但你若还不走,我只怕又要改变主意了。”
话未说完,赫连庆秋果然已大笑着抱拳而去。
赫连庆秋一走,严铁歆就赶到小西湖边。
这一次,他毫不费力,就寻着了那位大公主雷隐隐。
雷隐隐一见着他,珍珠般的眸子更黑得发亮,自小舟一跃而起,道:“你见着屈婉茹了?”
严铁歆道:“虽然有人一心想拦住我,但我还是见着了她。”
雷隐隐道:“她真如传说中的那么美么?”
严铁歆笑道:“你怎地也和女孩子一样,不问我她说了什么话,反而先问我她生得是何模样!”
故意顿了顿,他才接着道:“只可惜她面上蒙着块黑纱,我也未瞧见她的脸。”
雷隐隐像是比严铁歆还要失望,叹了口气,这才问道:“她说了些什么?”
严铁歆苦笑道:“她说,她已不记得曾经写过那样的书信了。”
雷隐隐怔了怔,道:“那封书信难道不是她写的么?”
严铁歆叹道:“她若真的写了那些信,就必已知道西门龙居等人都已为她而死,她怎会骗我?”
顿了顿,他才喃喃着道:“她难道不愿我为她揭开这秘密么?”
雷隐隐怔了半晌,喃喃道:“不错,她的确没有骗你的理由,但……”
“他”突然抓住严铁歆的手,失声道:“你说她脸上蒙着黑纱,是么?”
严铁歆道:“嗯!”
雷隐隐道:“莫非你见着的并非屈婉茹,而是别人扮成的?”
严铁歆道:“绝不是别人扮成的。”
雷隐隐道:“你连她的脸都未见到,又怎知她不是别人扮成的?”
严铁歆叹道:“我虽未见她的脸,但那样的语声,那样的风姿,世上又有谁能扮得出?”
轻轻叹了口气,他才接着道:“何况,她若是假的,也就不会有人要拦住我,不要我见她了。”
雷隐隐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秘密岂非已经是不能揭破了么?”
严铁歆微微一笑,道:“在严铁歆眼中,永远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雷隐隐冷笑道:“你眼中有什么字?只怕是‘吹牛’两个字吧?”
严铁歆也不理,他目光四转,道:“我要你为我留意的那个人,难道还未来么?”
雷隐隐道:“已经来过了。”
严铁歆大喜道:“你瞧见她了?她现在在哪里?”
雷隐隐道:“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自他嘴里说出,说得虽容易,但听在严铁歆耳里,却无异巨雷轰顶,天崩地裂。
严铁歆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雷隐隐的肩头,失声道:“你说什么?”
雷隐隐道:“我说,她已被人杀死了。”
严铁歆道:“你……你瞧见的?”
雷隐隐道:“我瞧见的。”
严铁歆目眦欲裂,用力抓住雷隐隐的肩头,嘶声道:“你竟能眼瞧着她被人杀死?你……你难道没有心肝脾肺不成?”
雷隐隐肩头已几乎被他捏碎了,但却咬着牙,动也不动。
“他”眼睛里虽似有泪珠在打着转,口中却还是冷冷道:“我不瞧着又怎样?你又未要我保护她,何况,我根本不认识她,她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何关系?”
严铁歆瞪着“他”,手掌缓缓松开,身子摇摇欲倒,终于噗地坐了下去──脆浓竟死了!
这无比聪明、无限温柔的女孩子竟死了。
他实在不能相信,他实在不信这世上竟有人忍心下手杀得了她。
雷隐隐的大眼睛也瞪着严铁歆,咬着嘴唇道:“那女人竟真的对你如此重要么?”
严铁歆嘶声道:“你永远不会知道她对我有多么重要,我宁愿自己被人乱刀分尸,也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
雷隐隐默然半晌,突也激动起来,跺脚道:“你只管为她伤心吧,但我却不必为她伤心的,你也没有权利要我为一个不认识的人伤心,是么?”
严铁歆再次跃起,又抓住“他”肩头,道:“不错,你不必为她伤心,但你却必须告诉我,是谁杀死了她?”
雷隐隐胸膛起伏,过了半晌,才沉声道:“她昨天傍晚时就来了,在那亭子里,东张西望,我一瞧就知道是你所说的人,正想过去……”
严铁歆厉声道:“但你却未过去,是么?否则她也就不会死了。”
雷隐隐道:“我还未过去,已有五人走上亭子,这五个人竟像是认得她的一般,和她说了两句话,她也似在含笑招呼。”
严铁歆立刻问道:“此五人长得是何模样?”
雷隐隐道:“我和他们隔得很远,也瞧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瞧见他们都穿深紫色的长袍,看来很扎眼。”
严铁歆冷冷笑道:“要害人时,还穿着如此扎眼的衣服,这其中必定有诈。”
雷隐隐道:“不错,他们故意要人注意他们身上的衣服,就不会太注意他们的脸了,而衣服却是随时可以脱下来的。”
严铁歆道:“你既也知道这点,为何不特别留意一下?”
雷隐隐冷冷截口道:“这是我后来才想到的,当时我又不是神仙,怎知道他们要杀人,我见到那女子既然是认识他们的,自然更不会留意了。”
严铁歆叹了口气,道:“他们是如何下的手?”
雷隐隐道:“他们既然像是谈得很投机,我更不愿插进去,只见那五个紫袍人似乎要她跟他们走,她却摇头不肯,那五个人指手画脚,说了半天,她却只是笑着摇头,这五人像是无可奈何,抱了抱拳,像是要走了。”
严铁歆忍不住道:“后来怎样?”
雷隐隐冷笑道:“后来怎样……已没有后来了,就在他们抱拳时,五个人袖中已同时射出了暗器,这暗器又多,又快,距离又近,那女子虽然跃起,已来不及了,只听一声惨呼,她已撞倒栏杆,跌进了湖里。”严铁歆颤声道:“那……那些暗器真……真的打在她身上了么?”
雷隐隐道:“没有打在她身上,难道还打在我身上了不成?”
严铁歆咬牙道:“你眼见她被人暗算,难道……难道……”
雷隐隐大声道:“你想我是什么?难道是木头人?我瞧见她被人暗算,自然也吃了一惊,但等我赶过去时,那五个紫袍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湖水中虽不断有血水冒上来,却连尸首都已经瞧不见了。”
严铁歆不等他说完,已转身掠了出去。
雷隐隐瞧着他那比燕子还矫健的身形,突然幽幽叹息了口气,才不无幽怨的道:“想不到如此坚强冷静的人,也有伤心激动的时候,能令他伤心的这个人,纵然真的是死了,也该算是有福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