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朱友珪登基的消息传至梁境各大镇,众镇皆不服,想你朱友珪何德何能,能据此大位。
朱友珪母亲出身低微,本是亳州军营一个娼妓。朱温在汴梁任宣武军节度使时,东略天平军亳州,得友珪母,两人野合生下友珪,虽排行第二,弟兄多瞧他不起。
况弑父刃兄的消息,虽然友珪严令封锁,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传的满天飞。
大镇华州为匡国军节度使韩建的驻地,军士听闻京城内乱,担心家婿安全,纷纷向韩建要求回家看看,韩建正忙于向朱友珪写信要官,对于军士的诉求置之不理,经人鼓动,竟被军士所害。
宣义节度使杨师厚驻守魏博,接到京城内乱的诏书后,也趁机唆使将士驶入魏州,驱逐罗周翰,竟将魏博占为己有。可怜罗周翰年幼势孤,丢了三代家业,新任梁帝朱友珪也忌惮杨师厚势力强大,只得任命罗周翰为宣义镇节度使,特任命杨师厚为天雄军节度使,河北强镇魏博改天换地,自此成了杨师厚的地盘。
护国军节度使朱友谦,原名只有一个简字,年轻时为江洋大盗,浪迹江湖,后来归附朱温,因与温同姓,就认朱温为义父,改名朱友谦。朱温篡位后,就命朱友谦驻兵河中,抗击河东,加封为冀王。接到汴梁方面的诏书后,心内已有猜疑,哭着对手下将士说:“先帝勤苦数十年,得此基业,不承想竟变起宫掖,传闻甚恶,我身为义子,且据要镇,不能惩凶除恶,实为一大恨事也。”话音未落,又有使者到来,传诏书加朱友谦为侍中、中书令,并令他即日入朝。
梁朝惯例,领兵大将被征召入朝为官,多半凶多吉少。朱友谦对来使说道:“先帝驾崩,尚不知传位与何人?我正要提劲旅去京师问罪,还需要朱友珪征召我去吗?”
来使已知朱友谦反意,返报朱友珪,朱友珪正要杀鸡儆猴立威,即派韩勍等领兵往击河中。朱友谦料到不能抵挡,就据河中之地向晋王李存勖投降。李存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亲自带兵来救河中,击退了韩勍诸军,仍旧让朱友谦任河中节度使,改回名字依旧叫朱简,自此河中地区不再姓“梁”,改姓“晋”了。
其他各镇,也大多观望,以至于政令不能出于汴梁,对外战事也全部告停。汴梁内外出现了难得的平静,这种平静如暴风雨将要来临之前的平静,让人窒息。
糊糊涂涂过了三个月,已是913年元旦,朱友珪祭拜太庙后,接受群臣的朝拜,然后宣布大赫天下,并封赏有功之臣。
诏命均王朱友贞,代替朱文友职务,任东都留守。后又复加官大司徒一职,让驸马都尉赵岩到洛阳宣旨。
友贞与赵岩友善,设私宴为岩接风,觥筹交错后,友贞密语赵岩:“君与我系郎舅至亲,不妨直告,先帝之薨,外间多有传言,君在内廷任职,见闻较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闻友贞此言,赵岩流泪道:“大王不言,岩也当直言相告。首恶实友珪一人,内臣无力讨贼,全仗外镇为力了。”
友贞亦流泪道:“果真如此,弑君弑父之仇不报,妄为人子。我早有此意,但终是力单势薄,若能得大镇外援,就好办了,君以为如何?”
李岩答道:“今日拥强兵、握大权,莫如魏州杨令公,近又加都招讨使,若得他一臂之力,怎大事可定亦。”
友贞恍然大悟,点头称善,两人又密谋半夜,方才散去。
事不宜迟,次日,朱友贞便令心腹将领驶入魏州,拜见杨师厚,并传语道:“友珪弑逆,天下公知,公若趁机起义,讨平凶逆,树立不世之功,易如反掌耳!均王有言,事成之后,更给犒军钱伍拾万贯。”
师厚一时未对,请来使驿馆休息。乃召众将商议道:“当初友珪谋逆时,我未能入都讨贼,今君臣名分已定,无故兴兵,是否得当呢?”
话音刚落,一将应声答道:“友珪亲弑君父,便是乱贼。均王兴兵复仇,便是忠义。奉义讨贼,怎得认为君臣?若一日均王破贼,敢问令公将如何自处?”
一席话说的杨师厚如梦初醒:“我几误事,幸得良言提醒,我当为讨贼先驱哩!”遂亲往驿站,结成同盟,同时派遣将校王舜贤,与来使同回洛阳,自己调兵遣将,作为援应,只等均王起义消息。
梁朝这边正兵荒马乱、兄弟相残、无暇他顾的时候,对于河东地区却是个扩张的好时期,晋赵联军集中兵力,将幽州刘守光逼入绝境。
张承业回晋阳后,将幽州前线情况向晋王一一汇报,同时献上燕国皇帝的乞降册表。李存勖览表大笑,料定幽州平定指日可待了,就令承业据守太原,全权负责后方军府事宜,自己点将亲征,不几日,就来到幽州城下。
李存勖单骑至幽州城下,呼刘守光与语道:“方朱温篡逆之时,我本欲会合河朔五镇兵马,兴复唐室,公不肯与我同心,乃效尤逆贼,居然妄自称帝,且欲吞并镇、定,是以大众愤发,至有今日。成败乃丈夫常事,必须自择所向,敢问公将何从?”
守光闻言,流涕道:“我今已为鱼肉,生死系于王手,惟王所命而已。”
晋王李存勖觉得守光英雄一世、到此境地也算可怜,就折箭立誓道:“但出来相见,其他不用担心。”
守光闻言,又觉得李存勖宽厚仁柔,就又动了心思,只是含糊应道:“再等数日,我便举城投降。”
晋王李存勖见刘守光尚存幻想,不觉又气又笑,反入周德威营内,令当晚犒赏三军,明日便大举攻城,誓要平定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