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天生身体体弱,未来没法照顾好她,所以就不能耽搁她,还说,来日她若大婚,定会送来贺礼云云。
她当时不知道那句“未来没法照顾好她”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她未来要嫁的人,真的不是林家哥哥了。从那天起,洛芊语习武比过去更勤奋了,拼了命似的,她想证明自己并不像林家哥哥以为的那般柔弱,她,不需要别人来照顾。
而林家哥哥,每年也都会写一封信,托林伯父每年拜访时转交给她,直到……她及笄。
其实,在她及笄前,就已从父亲那里知道,所谓的“未来没法照顾好她”,实际是指,林家哥哥可能活不到立冠之年。
知道后,她既为林家哥哥的遭遇感到心痛,又心怀感激,她已不再是稚童,自然也清楚要是林家没来退婚,她真嫁过去,将会多么不幸。
可,从那时起,她开始期盼林家哥哥每年托林伯父带来的信,她希望由此知道,林家哥哥还活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活着。
然而,当她及笄那年,满心欢喜地成为一个大姑娘的时候,林家哥哥的信,却再没来过。
她等着林家哥哥夸她,赞许她,祝贺她,但最后,她只等来了林伯父那句“剑道之下第一人”的赞许。
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不想被人们称道武艺如何,她真的只想那个自她八岁起就开始写信的林家哥哥继续告诉她:语儿,很厉害噢,弥补了我不能习武的遗憾呢!
没错,后来,她苦练武功的原因,已不再是为了证明给林家哥哥看,她洛芊语不需要别人的照顾,而是,你的遗憾,交给我来替你完成。
对啊!大姑娘,成了大姑娘,她怎么能与一名外男继续信笺往来呢?
后来,遇到方仲良后,她有过迷惑,她不知道喜欢上方仲良,是否是因为他是个书生,像林家哥哥一样,写得一手好字。但,她喜欢林家哥哥吗?答案,她同样不知道。
“语儿,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很激动,答应我,先保重好自己,至于婚约的事,等杀害洛家堡上下的凶手伏诛后,我们再议。”
林胥永的语气很诚恳,脸上的温柔未变,没有丝毫的敷衍,但在方仲良的角度,却从中看到了几分宠溺与包容,就像是一名大哥哥看着自家小妹在胡闹一般。显然,林少庄主只是在拖延罢了。
再又与方仲良修夜寒暄了几句,到底天色已晚,几人没有久谈,在青衣女子的带领下,各自进入了客房休息。
“叩叩叩!”
洗过热水澡,与修夜一道用过宵夜后,刚就寝的方仲良,房间门突然被人敲响。
“仲良,是我。”
听见门外,熟悉地低沉嗓音,方仲良起身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的修夜一身黑衣,他陡然打了个激灵,这,可不像是客人的装扮。
莫非,就像当初借机杀害义父一般,大哥要杀仁义山庄的某个人?
“大哥,你……”
“嘘,小声点,别说话,先进去。”
修夜打断了方仲良的话,迈过门槛,将门栓插好,又屏息凝神将四周的声响听分明后,他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
“那名青衣侍女?”
方仲良一脸古怪地看向修夜,今晚几番折腾,现在,亥时都要过了,大哥不在自己房里睡觉,却跑来告诉他终于想起在哪儿见过那名女子,莫不是,春心犯了吧?
“嗯,我们杀手接活分两种,一种,我们也不知道买主是谁,由组织里安排任务,而另一种,买主会亲自出面,挑选杀手来执行任务。”
“身为仁义山庄少庄主的贴身女婢,怎么会找上杀手?”
听到修夜的话,方仲良也正色起来,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
究竟是她自己在买人性命,还是林少庄主在买人性命,又或者,是仁义山庄在买人性命?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记得她买的是——任雄的命。”
念出这个名字,修夜的嗓子尖依然在微微颤抖,那个杀害他叶家满门的仇人啊,终于,他为叶家报仇雪恨了。也正是因为他当初得到这个任务时心绪失常,才会忽略了买命的青衣女子。
现在想想,身为仁义山庄少庄主的贴身女婢,要杀的又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为什么会找上杀手呢?
实在古怪至极!
“还有,放在在前厅,我看见林少庄主锦袍下,有一块衣角,是……生麻布。”
“斩衰!”
闻言,方仲良同样一惊。
男子中,只有诸侯为天子,臣为君,子为父,长房长孙替代已故父亲为祖父戴孝时,才会穿的斩衰。林少庄主,既非诸侯,又非臣子,林庄主也尚在人世,怎么会穿斩衰?
见被林少庄主迷得晕头转向的方仲良终于提起了警惕,修夜又补充道:
“而且,将斩衰掩藏在锦袍之下,就更令人奇怪了。所以,我打算……”
这一夜,坐落于山青水翠间的仁义山庄,并不如平日里清净,两抹黑影趁着夜色,不断穿梭于假山墙角,躲避着夜间巡视的护卫与打更人,直到,寻觅进了后院一方僻静种着桃树的小院。
趴在围绕住院子的墙檐上,两人看到了早前那名青衣女婢,正捧着一叠崭新的生麻衣走进了屋内。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
“……”
“都是琳琅应该做的。”
“我从来没把你当下人……”
“……我乐意。”
突然,里面的断断续续地对话停住了,一群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黑衣人将趴在墙檐上的两人擒住,带到了小院中间的空地上,原本紧闭的屋门大开,似乎是叫琳琅的青衣女子推着林少庄主的轮椅,从屋子内缓缓挪出。
“这还没到五更天呢,天色未亮,两位客人突然而至,是为了和在下秉烛夜谈么?”
轮椅上的男子,身着生麻衣,青丝披肩,发尾还停留有水珠,发梢微微翘起,显然是刚沐浴完毕。这副不伦不类,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极不雅的仪态,落在男子这,却无丝毫的狼狈,反而在那抹谪仙般无欲求的温柔脸上,添了几抹恣意,几抹不羁,更不似凡间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