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入体,李昱的脸上仍自清冷漠然,他没有抬头,只是轻抚过她痴望着他不舍得闭目的眼,继续浅声吟唱:
“君不知……君不知……”
……
方仲良被鲜于穆带回了皇宫,入了宗庙,更名鲜于良。太子鲜于铮因构陷兄弟,暗中滥杀无辜,被越元帝所斥,罢黜了太子之位。
修夜告别义弟,重归江湖,此后一生漂泊,无所定居。
……
皇城,郊外。
竹林。
无名墓碑前。
洛芊语看着石碑,想着碑下沉睡的两个人,心底哀恸。
清风拂过竹林,卷起了地上枯叶的沙沙声,不久,天上便降下细雨来。雨滴没打在她的肩上,她的头顶多了一把伞。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回仁义山庄,侍奉林夫人终老。”
“之后呢?”
“不知道。”
洛芊语摇了摇头,又道:
“你呢?要继续和他争夺皇位吗?”
“不死不休。”
“你们好自为之,我走了。”
洛芊语抬头看着眼前似极了林家哥哥温和的人,眼底再无波动,平静地告别。
“我被禁足,就不送你了。”
“嗯。”
“洛家堡的事,真的非我所为。”
“我知道。”
“你终于信了?”
“林家哥哥不会这样做的。”
“……”
“是任雄,洛家堡一个汉子将方仲良扔到了十里外的深山,回洛家堡时,遇到了任雄,言语刺激了他,所以……”
“嗯。”
无论是谁。
如今,这世上,她当真一个亲人都没了。
“节哀。”
“节哀。”
……
十年后,越元帝突然暴毙,有说是越元帝早年东征西伐身体落下暗疾,也有说是昔日流落江湖的大皇子如今的太子鲜于良暗下毒手,还有说是昔日太子如今的安王鲜于铮觊觎父兄。
无论民间如何纷议,党羽众多,越元帝生前钦定的太子鲜于良即位已是定居。
然而,在群臣觐见新君之际,鲜于良却声称要让位于昔日的太子鲜于铮,惊骇朝野。
“要走了?”
目光复杂地看着身前着了身青袍,正如当年斯文儒雅模样的白净书生,鲜于铮迟疑道。
“不回来了。”
淡淡微笑,鲜于良的眼底一片清正,道:
“今后上坟时,帮我给他添一炷香吧。这皇城,我此生都不愿踏足了。”
十年来,每逢那个人和那姑娘的忌日,他们都会刻意错开时间回避对方,前去拜祭。如今,一个人走了,还说再不会回来,自然只能由另一个人替他再燃上那柱香。
“你有什么打算?”
“去找她。”
“她不会爱你。”
“我知道,但她爱过我。”
看着鲜于良的狡猾,鲜于铮不由结舌,片刻才又道:
“好好待她。”
“我相信,当皇帝这件事,你比我合适;伴她余生这件事,我比你合适。”
……
驾!
一骑棕色骏马趁着城门将关之际,奔驰而出,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肩头,染上了层鲜亮。
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江湖,好一个大染缸,入了,出来便是一身颜色。
他和鲜于铮终归是不同的,从替养父报仇踏足江湖时起,他这辈子,就注定要染上江湖味,离不开了。
诸般世事,本自江湖来,归往江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