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刘依纯的声音,许半青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周瘸子的动作。
直到关家磊将周瘸子束缚起来,这才算真正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冷汗:“你来的倒及时。”
“我到客栈里去看了,吴家村的人无论男女都去帮忙了,就剩下几个年纪大行动不便的。就想到你这来看看。”刘依纯边说边弯腰去接周瘸子老婆怀里的孩子。周瘸子的老婆哪敢反抗,只泪眼汪汪依依不舍的看着虎子被刘依纯抱在怀里。
入手手中就一沉,刘依纯略用了力气,才将虎子稳稳当当的抱在怀中,对着周瘸子道:“你儿子长得可真结实。”
周瘸子这时才露出一丝沮丧来。任他再冷硬镇定,看着儿子被自己的敌人抱在怀里,也无他法可想了!
三个人将周家三口待到县衙,郭福强正愁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见状立即亲自审问——他本是个文官,又没什么经验,对打仗这种事,实在不敢凑到前头去。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还不使尽全力?
加上刘依纯好整以暇的抱着虎子坐在一边,周瘸子很快就全招了。
他本是乞颜部的人。十几年前一队人一起落了单,却遇上了真正的周瘸子。一打照面他就动了心思,周瘸子长得和他实在太像了。因此等到己方与大淮的那几个游兵散将两败俱伤之后,他就趁机混进了大淮的伤兵中。真正的周瘸子反正已经死了,和他一起的乞颜兵也非死即残,就连他自己也断了一条腿。他是真心不想上战场了。
等到被救治之后又送回了家乡,他就装作受伤过重忘了事儿,倒也没人疑心。周瘸子的父母整日对他嘘寒问暖,他就真个以周瘸子的身份生活了下来。甚至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
不过他的心却没有一刻松懈下来。周家就在大淮与乞颜部接壤的地方,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认出来,也难以收场。思来想去,自己就打了把弩,却是做的十分精巧。平日里看起来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拐杖,旁人都笑他是怕摔倒,而实际上那拐杖只要稍作拼接就能成为一把弩箭,足足有五十石的巨力。
早有人去王富贵家中将那被火燎的有些变形的拐杖取了过来,许半青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能组成拐杖的。
见她望着那些木头出神,郭福强就明白了几分,唤了县衙的官差将周瘸子团团围住。又将里面的箭收了起来,这才命令周瘸子将那弩拼出来看看。
周瘸子半歪着身子跪在地上,也不曾挪动,只三下两下就将那几块木头拼成了一把弩。
许半青不由大叹神奇。这个假的周瘸子,倒是个人才!
心中起了爱才之心。便和颜悦色的问道:“你既已好端端的以周瘸子的身份生活了十几年,为何又在这个时候放冷箭?”
“我……”假的周瘸子嗫嚅了半天,才直说道:“我虽娶了个好老婆,生活还算安逸,可是我的家乡还有很多人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呸!”
旁人不曾说话,周瘸子的老婆却突然回过劲儿来:“你一个蛮子。瞒天过海娶了我不够,还想祸害更多的人!”
虎子天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娘,什么叫蛮子?”
周瘸子的老婆望着被刘依纯抱在怀中的儿子。又是一阵哭天抢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嫁了你这么个蛮子,一家人都要被你害死了!你连亲生儿子都要害!老娘跟你拼了!”张牙舞爪的扑向假的周瘸子。
一旁官差立即拦住了她。
周瘸子的老婆反抗无力,只依旧不住嚎哭,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半青却沉思起来。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乞颜部的人生活的太苦了。古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未尝没有一些道理。若是乞颜部人人富足不缺衣少食,谁又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发动战争呢?
而此时的凉州城内。沈茂群正在城头上指挥坐镇,就见到远处乞颜部大军的身后一片尘烟滚滚。地面一阵微微的颤动,不知发生了何事。难道是乞颜部的援军来了?
及至透过千里眼望见乞颜部后方的人马调转了方向,朝着尘烟来处支起了盾牌,这才松了口气。眯起眼睛往远处望,口中笑道:“嘿,这个顾一群,还真有两下子!”将千里眼递给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白炎锡。
白炎锡看了看,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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