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渐渐地黑了。
医院走廊里不时走过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时而,有病痛声从隔壁的病房里传来,消毒药水布满了房间。
护士来给宁黛琳检查的时候,门外经过一个车祸的担架,病人几乎是当场就死亡了,抢救无效,亲朋好友哭泣的声音,在明熙炫的耳边一直徘徊不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是一个人,从来不挂念着谁,也便从来不害怕谁的死去。
这种死去亲人,撕心裂肺般的痛,明熙炫这一生只尝过一回。
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最疼爱他的爷爷去世了。
他好像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默默地哭了几天几夜,最后饿得晕倒了,也没有人过问。
他醒来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命不能如此卑贱。
他要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站在最高的位置,低低地俯视着所有的一切。
然而,再大的悲痛,也会被时间冲淡,何况他那时年纪那样小。
而宁黛琳这一次的经历,无疑给了明熙炫最致命的痛!
这种失去的痛,恐怕这一辈子他都铭心刻骨,永不忘记。
“你们这些家属怎么回事,病人的体制状况这么差,还让她吃堕胎药。”
医生给宁黛琳检查完以后,皱眉责备道,“下次要注意了……”
身边的小护士立即答嘴:“家属肯定不知道,应该是这位小姐偷偷吃的吧。”
说完,小脸通红地看着明熙炫。
对方是个帅哥,而且她亲眼看到他情深意切的模样——
难以相信,这样冰冷威震的男人,居然这么爱自己的妻子。看到刚刚在急救室前的那一幕,好多的小护士都感动得哭了呢。
明熙炫一直木然地坐在床上,目光放空。
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微微一怔:“你说什么?她不是意外导致流产的?”
“病人不是意外导致流产的,是吃了堕胎药。”
医生做了记录,并且把诊断单递给明熙炫。
明熙炫的目光越来越沉——
这些天他怕宁黛琳有意外,几乎是片刻不离地陪在宁黛琳身边,她哪里有机会去弄堕胎药?
而且照诊断单上看,给宁黛琳吃的堕胎药的分量,是一次性的……
通常堕胎为了不伤身体,都是分几次吃了,才能打掉孩子。
宁黛琳吃的这堕胎药,是一次性的!如果情况不好,很容易造成女人终身不孕!
而宁黛琳本身体质就弱,虽然近期好了许多,一下子吃了这么强的堕胎药……必然身体扛不住。
医生离开后,明熙炫打了个电话,叫人彻底去查清这件事。
宁黛琳的堕胎药,绝对是在宴会场中吃的,或许……是在某杯香槟里……
肇事者不可能在每杯香槟里都放堕胎药,因为她不确定宁黛琳到底会拿哪一杯。
很显然,她是在确认目标后,再投放堕胎药的。
当时,到底有谁近距离接触过宁黛琳?
明熙炫狠狠合上电话,心里有一股无法纾解的怒气——这个人,是冲着宁黛琳来的。
这次在宴会里的一切,都是为了伤害宁黛琳。
法拉利事件、记者围剿曝光事件、堕胎药事件……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伤害宁黛琳。
到底是谁,暗中操纵了这次事件?!又如此的不给宁黛琳留一丝活路……
在他的眼皮底下,居然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明熙炫无法想象,宁黛琳要是离开了他,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时,没有关掩的门外,又传来死者亲友的哭泣声。
这种声音,加上这种处境,让明熙炫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快步走到门口,关上了门,仿佛门口就站着索命的死神,正要把他最爱的女人带走!
*
安嫂敲开房门进来的时候,明熙炫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那个姿势坐着。
背对着房门,凝思着宁黛琳,只是他的双手里,轻轻握着宁黛琳的手。
输液管,轻轻地滴着点滴……
宁黛琳躺在那里,这样无声无息地睡着,除了沉稳的呼吸让明熙炫知道她还活着以外,她没有任何其它的生气。
安嫂带了两只保温盒过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宁小姐还没有醒吗?”
明熙炫轻轻地皱了下眉,似乎因为她的出声很不高兴。
平时在别墅里,只要宁黛琳要睡着,明熙炫就不允许佣人说话发出声音,连走路都要尽量轻微。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爱宁小姐啊!
安嫂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用情至深到这样的程度!
当她接到消息赶来时,明熙炫陷入高烧之中,梦呓地叫着宁黛琳的名字,极尽崩溃。
“少爷,你不能这样太安静了……宁小姐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你知道,医生说过,如果她这几天不醒,有可能会一直陷入昏睡不醒中。你要多对她说说话,让她不要再继续睡着了。”
安嫂是不想病房里安静得太过窒息。
因为安嫂理解,在安静的环境中,人最容易胡思乱想了。
明熙炫现在这样憔悴,仿佛随时都承受不住再一波的打击。
明熙炫拧了拧:“对她说话?”
“是啊,昏睡太久,会进入深度昏睡的……”安嫂胡诌道,“现在还浅着呢,你多跟宁小姐说说话,她兴许能听到,兴许……舍不得你这么难过,就醒来了。”
明熙炫暗眸……
他平时就是个沉默的人,不多言,让他对宁黛琳说话,他除了那几句,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目光,瞟到床头柜上的一份报纸,明熙炫拿过来,展开——
“明总,您先吃点东西再读吧。”
“不必了,我不饿。”
饿是什么滋味,他已经不记得了。
有胃病的他,一旦饥饿,肠胃就会刀绞般疼痛。
然而,现在还有什么疼痛,能比得过他心口的揪痛……
他的头就想被锤进一把锥子,胀胀地痛着,令他醒来后,一度的浑浑噩噩。
安嫂低声说:“你这样,哪有力气好好读,你读得不用心,宁小姐是听不到的……而且看到你这么伤害自己的身子,宁小姐生气,就不醒了。”
最后四个字,令明熙炫的目光如豹子一般瞪来。
安嫂吓得退后两步,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少爷……我没别的意思……”
她只是不忍心看到他这样折磨自己。
明熙炫沉默了一会,这才起身,走过去端起保温盒。
他不能垮,他还要等宁黛琳醒来,照顾她,给她依靠……
只要她活着,她就会醒来,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再也不会让她遭遇任何危险,他再也不逼她,不让她痛苦难过,他会给她快乐……
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他能给的一切。
吃完了东西,明熙炫有了一丝力气,他坐回床边,拿起那份报纸,轻轻地念。
低沉的嗓音,在病房里响着,空寂如大提琴悲伤低鸣地奏响。
安嫂眼睛红了红,拿起宁黛琳和明熙炫换洗的衣物放好,她知道这样的情况,宁黛琳短时间肯定不能出院的,而明熙炫必然会片刻不离地陪着宁黛琳。
收拾好东西,安嫂又去打了热水过来,要给宁黛琳擦拭身体。
明熙炫放下报纸,淡淡地接过毛巾:“我来。”
明熙炫轻轻地给宁黛琳擦拭着脸,小手,身体……
一颗颗解开她病服的衣扣,看着她凸起明显的锁骨,纤细的身体,他的目光怜惜而眷恋。
他那么细致而认真地擦拭着,仿佛宁黛琳如果这样昏睡下去一辈子,他都可以耐心地照顾她一辈子……
当然,明熙炫绝不允许她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他会不停地吵她,每天给她念书,念报纸,直到把她念醒为止!
毛巾触碰到宁黛琳胸口的怀表,那银色的表盖上,有淡淡的红色血迹。
明熙炫的眼眸猛然一紧……
他现在只要看到有关于鲜血的东西,脑子里就会开始自动重播那血腥的一幕。
明熙炫快速将宁黛琳的怀表取下来,交给安嫂:“清洗干净。”
“这怀表能碰水吗?”
“嗯,把里面的画像拿出来。”
明熙炫拿着那张小小的画像,是他自己,他凝眸看了一会,拿了只笔,在照片后写:【挚爱,吾与琳儿永远同在。炫。XXXX年XX月XX日】
写完后,明熙炫将照片用杯子压在旁边,继续给宁黛琳擦洗身体。
手指,游弋过她身体每一寸细腻的肌肤,停留在她胳膊处。
曾经他就暗暗发过誓言:
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宁黛琳受到伤害和委屈。
可是现在……
明熙炫冷眸,他一定要抓到幕后的操纵者,给予他血的教训!
给宁黛琳换上干净的衣服,明熙炫帮她盖好薄毯,重新拿起那份报纸……
安嫂将怀表洗干净后,晾在桌上,一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候吩咐。
夜越来越深,她的视线由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几次忍不住困意睡去,几次醒来,都见明熙炫坐在那里,在读报。
看看时间,已经凌晨3点多了。
安嫂打了一个哈欠,给明熙炫的水杯蓄满水:
“少爷,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她开始后悔说那种话了,本来是怕明熙炫在病房里一个人想太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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