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暗淡的星光下,眼前只能隐约看见起伏的黑影,那是连绵不绝的沙丘,急骤而又沉闷的马蹄声从沙梁上传来时,月牙泉边宿营的马匪,在大小头目喝骂声中整队摆出迎击的阵势。
“听声音,两侧都有上百人,看来是想夹击,来者不善啊,大头领,我们还是暂避为好。”
在荒漠中抢劫护卫严密的商队,从善战的草原部落抢掠财物,躲避三国试炼队伍剿杀,还要时刻提防黑吃黑的其他匪帮,马匪滋润的生活是用无数的生命来付账,牧民,商人,护卫,官兵,更从来都没缺少过同伙。
荒漠和草原的马匪是比狼群还要多,但能在残酷的竞争中存在多年的匪帮却少之又少,能活下来并打出响亮名号也就那么十来股,以前是义匪星侠称雄,大小匪帮多少要给他些面子,并不单因为人多势众,主要还是由于在部落贵族压迫下,永远都存在走投无路的牧民,星侠的队伍不愁得不到人员补充。
黑夜交战,敌人有备而来,听上去人数不多,谁知留没留后手,三头领的建议不无道理,依照半天云以往的脾性,自然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率队冲出去脱离险境,以后有的是时间查探是谁在偷袭,可今天他却不免有些犹豫。
清辉学兵大举进入荒漠剿匪,每天都有匪帮覆灭的消息传来,半天云好几次都差点掉进网中,仗着多年为匪熟悉地形,才没有丢掉脑袋成为学兵请功的猎物,本想趁学兵大队南移,做了这一票买卖,就带着兄弟们返回落日,怎料到躲开了学兵却让其它匪帮盯上了。
“马蹄声杂乱,应该不是清辉学兵,老二老四,你俩各带一个百人队迎上去,拦住就行,记住,不要冲出去太远。”
马匪的号令实际上比军队更严明,大头领掌握生杀大权,违抗立时便会人头落地,不存在送交军法处审判那一说,是以二头领虽觉得不大妥当,但还是立即吆喝着领人杀了出去。
偷袭的队伍在距离月牙泉还有里许地时,马蹄声似乎有所减缓,大概是察觉了迎来的匪兵,半天云不由得冷笑起来,不先派斥候接近月牙泉,暗中清理掉绊马索,已经输了一盘,纵马奔袭却又中途整队,会给宿营地留出更多时间,来袭的敌人不足为虑。
黑夜中厮杀,马匪的喝骂盖过了刀枪的撞击,而偷袭的敌人很少有人出声,只是用长枪马刀尽情发泄怒火,等带队的匪首察觉情势不对,敌人在夜战中好像有特别的识别标记,绝不是匪帮所能做到,显然受到过长期的严格训练,身份已经不用再辨认了。
二头领吹响了尖锐的哨声,向留在营地的半天云示警求援。
迎击的马匪人数不及学兵,论单人战力还能够拼杀一阵子,但学兵的队形始终不乱,五个锥尖所过之处,马匪的喝骂声随之消失,如果没有援兵接应,别说是拦住攻击,迎击的百人队都难以撤回去。
哨声清晰地传进半天云耳中,原来是清辉学兵夜袭,学兵各标队分散剿匪,怎会只有两巡人冲锋,其它三巡人藏在哪里?
“老三,你带两个百人队,先押着马匹往南走,过河后转向西,路上不要多停留,直接回黑水镇。”
半天云不向两侧派出援兵,身为亲信的老三都有些兔死狐悲,今夜过后,匪帮又该换上新的头领了。这么多年追随老大半天云,已经记不清匪帮有过多少任二头领了,最好的结局就是残废后拿着半天云施舍的银两,在落日帝国边境小镇,隐姓埋名苟延残喘,还得日夜提防小匪徒谋财害命。
“你领人藏在马群中,大黑天他们看不出有多少人,学兵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不会眼红马匹放弃追杀,我带百人队能引开来。”
老三听过后还有点感动,不枉多年死心塌地追随,老大这是要亲自留下断后,让他能赶着马匹脱离危险,刚想表几句忠诚,半天云已经不耐烦地挥手:“趁老二和老四还能撑一阵,快走,要不今夜我们兄弟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大哥,你多加小心!”
三头领率领营地大队马匪,赶着马群往南逃命,匪徒的战马加上抢来的马匹,黑乎乎一片瞒不了二营十一标的伏兵,标长见半天云的大队不战而逃,短促的命令声后是整齐的跑步声,三巡学兵翻身上马,在号声中发起了总攻。
“走!”半天云听闻号声带头就跑,翻过沙梁后跳下马,压低嗓音下命令:“都下马,顺着沙梁往东走,小心照料马匹,别让叫声引来该死的学兵。”
拦截的两个匪帮百人队,本就让打得七零八落,怎禁受得起三巡学兵主力冲锋,喝骂声变成了痛苦的呻吟,但惯匪毕竟不是训练时的木桩,也带给学兵几十人的伤亡。
“五巡留下,追!”
片刻的耽搁,让逃跑的马匪消失了影迹,只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从南边传过来,二营十一标的标长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半天云如果横下心来决一死战,匪帮最后固然难免全军覆没,但防守的弓箭也必定要让学兵付出惨重的代价,他错就错在初开始误认为是匪帮间的黑吃黑,只派出两个百人队迎敌,等听到二头领求援,发觉是学兵主力夜袭,惊破了胆自然无心死战,瞬间逃跑的念头就占了上风,平白断送了两百人的性命,也不过是赢来短暂的逃命时间。
荒漠的马匪要是如此不堪一击,早就让试炼的队伍绞杀干净,严格的训练和周密的计划,在实战中的效果得以完全展现。二营十一标之所以离华自飞的中军最近,其实是因为担负护卫重任,训练更严格,战斗力在各标中仅次于华岳的标队,半天云碰上华自飞亲自指挥的剿杀,也只能说是他的匪帮恶贯满盈招来了报应。
熄灭的篝火重新点燃,战死的学兵尸体在火光中变成灰烬,黄沙下埋葬的不过是骨灰和残破的军装,以免得饥饿的狼群刨开墓穴戕害。无垠的荒漠数千年来埋葬了多少孤儿学兵,怕是只能在清辉帝国军部尘封的档案里找到确切的数字,只是有谁会去翻看堆积如山的纸堆,纵然偶尔打开来,又有谁会在意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更没有谁会将名字与一场场激烈的战斗联系起来,除了哪些活下来并因战功彪炳曾身处高位的英雄。
一个沙坑埋葬了十三个战友,火光映照下,十一标五巡的学兵脸上没有多少悲戚。童营,标营,为帝国战死沙场,早成为无可动摇的信仰,内心也曾有过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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