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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当时有点傻,她想到了自己那个“师门规矩”,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所以她当时什么也没问,只答应了帮忙;水霄也什么都没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从那时候起,她对他的关注度就有了明显的提高。
现在,她无法不去想:当时,水霄是不是在向她婉转地表明心意?
他当时就爱上了自己?可是……感觉不太像啊!他那时候,像是……更多的像是把自己当成了知己,而非爱人!他对自己的感觉……不像是有男女之情。
可如果他只当自己是知己,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没想过要娶自己,那为何他要婉转地向自己表达“不近女色”的态度?为何要守身如玉、男色女色都不近?他想争夺大位,先选一个得力的妻族,再纳两个有价值的妾室,不是更有利吗?他给自己扣上一个“久病不愈”的帽子,无妻无妾无嗣的,这可对夺位非常不利!
为什么?!
想得迷迷糊糊时,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不由得睡意全消!
那时候,水霄不会是在选妻吧?!
她把前前后后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最终得出了结论:没错!那时候水霄一定是在选妻!
她之前被自己的固有思维给限制住了,忘了这时代不兴谈恋爱。
这时代的男子,如果看到一个顺眼的女子,首先想到的不是跟她谈恋爱,而是如何娶她!
那时候,水霄不像是爱上了自己的感觉,却一直在强调自己是他的知己,大约就是跟自己很谈得来的意思。而自己这个“知己”家世背景不错,很得皇上皇后看重,还有很好的医术,可以保证照顾好他的身体……那么从他的角度来说,娶了自己这个知己,那是稳赚不赔的事!
而他既然是以娶自己为目的,那么,他就绕不过自己的那个“师门规矩”!
于是,他请自己帮忙,一是让自己知道他在“守身如玉”,好让自己把他作为婚配的人选,保留他娶自己的资格。同时也以身体未复为由,避开一些不知何处飞来的“艳福”,并保持与自己的接触。
因为对外宣称水霄身体未复,这几年,她去昭王府比去皇宫还勤!她入宫为皇帝皇后等人请平安脉,只是每月去一次;而到昭王府为水霄“诊脉”,她是差不多每半个月就去一次。当然,去了昭王府以后,实际上却是与昭王聊天品茗、钓鱼斗牌之类的。这样难得的轻松休闲时光,她本身也比较喜欢。
想到这里,她心里略有些意兴阑珊。
好吧!她得承认,她的确有一点自作多情了!
水霄并没有爱上自己,他只是在选妻!或许,他们两人之间有一点荷尔蒙导致的吸引力,但那不是爱……至少现在还不是!
不过,纯粹从婚姻的角度来说的话,嫁给水霄其实也不错……
他是一个对自己有原始吸引力的人,跟他上床不会觉得恶心,大约还十分值得期待。他也是一个靠谱的人、一个欣赏自己的人,嫁给他的话,婚姻的基石会比较牢固,有利于婚姻关系的稳定。
在如今这样一个社会,能嫁给这样一个人,已经可以知足了。如果自己还按前世的标准,执著于先爱后嫁,恐怕就太矫情了,弄不好会鸡飞蛋打……
……
第二天,元春戴着面罩和手套,没有戴帷帽,独自端着一个医用小托盘走出了恬素山庄。而由于已经开始考虑嫁给水霄的那一点点私心,她没有让徐飞萤或是任何人跟随。
庄院外,一顶军帐已经搭好了。
水霄带着明瑟,站在军帐之侧,面对庄院的大门,含笑而立。
等元春走到他面前了,他才微微一揖,微笑道:“我以为,尚医今日不会戴面罩。”她戴着面罩的时候,他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元春一本正经地说:“种痘也是行医,还是应该穿好制服的——除了影响视野的帷帽以外。”
水霄点点头,觉得自己手心有一点潮湿。
“尚医请!”他稳住自己的情绪,面上挂着标准的微笑,扬手请元春先入军帐。
元春端着托盘的手指,微微紧了紧,一边往军帐中走去,一边说:“请明公公进来帮忙吧!”
军帐中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桌一凳。
元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对紧随而来的水霄说:“种痘其实并不复杂,只需要用针筒,将疫苗注射到殿下的皮肤下就行了。所以,请殿下解开衣服,露出左手上臂,我好为殿下接种。”
水霄的脸上,刹那间浮现起一抹绯红,问道:“只能种在……左手上臂吗?”
元春微笑道:“还可以种在大腿和小腿上。”你选那一种?
水霄心道:那我还是选左手上臂吧!
他走到元春背后的一个角落。明瑟死绷着脸,帮他解开了衣袍,露出了左肩和左上臂。水霄慢慢走到元春身边,在凳子上坐下,两只手牢牢攥着衣襟,唯恐一不小心,衣服就滑落下来。
元春已准备好了疫苗,她打开医疗系统,按照标准程序,心无旁骛地为水霄种痘。
操作完成后,元春退出了医疗系统,扫了一眼水霄露出来的那一点肩和半只手臂,心里点了个赞:肌肉发达结实,线条十分漂亮,果然是……很有料的身材啊!
水霄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的身体,缓缓将衣襟拉起来,重新系好了衣袍,心里怅然若失。
此后几天,元春每天为水霄诊脉,检查他种痘之处的状况,那种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也越加清晰而浓烈。
终于有一天,当元春说:“痂已脱落,种痘已成功了!”水霄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这是第一次!这是水霄第一次拉她的手。
元春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修长,有力,略显粗糙。即便隔着手套,她也能感受到那只手上的热度。她不由得想:水霄是要向自己求婚了吗?
果然,水霄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的心意,尚医可明白?”
元春默了默,非常直接地说:“殿下有什么心意,还请直说吧!我素来鲁钝,怕自己会错了意。”
水霄有一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觉得元春这个回答,把他心里的那点旖旎之思和忐忑之情,打消了大半。不愧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贾瀛洲,当真是心直口快,敢做敢言,不能以寻常女儿视之。
“既然尚医这样,那我就直说了!”水霄觉得,自己不能比一个女子还扭捏吧?
他压下心里种种情绪,尽量用一种简单直白的话说:“我仰慕尚医已久,想娶尚医为妻。我保证:一生不纳妾、不收通房、不近娈宠、不流连烟花之地,保证我一生为尚医守身如玉,只与尚医一人亲近。不知尚医……可愿意嫁给我?”心跳如鼓,却强作镇定。
看着水霄的情绪和语气转变,元春心里微微有一点尴尬——自己,似乎,把一场好歹有点浪漫气息的求婚,变成了一桩公事公办的商务谈判了?
救命啊!自己果然是女汉子当久了,已经忘了什么是小女人的娇羞了!
这真是……太煞风景了!
好吧!既然场面已经被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那就干脆进行一次“谈判”吧!
“殿下厚爱,我已心知。但有一事,却需要向殿下说明……”元春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无比认真地看着水霄,“不知道我‘师门规矩’之事,皇上是怎么对殿下说的?”
水霄也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父皇说:你的师门有规矩,你的夫婿,不可纳妾,不可收通房,更加不可*宿娼、交接娈童等等。总之:你的夫婿也需守身如玉,一生只能有你一人。”
他微微有些感慨:“这件事,我五六年前就知道了,也早已想好了。世间事,从来不会十全十美,我想娶尚医这样的女子,自然也需付出些代价,不然岂不是要招了天妒?这些年,我是如何做的,尚医当是看在了眼里。难道心中还有疑虑吗?还不愿相信我的诚意吗?”
元春微微闭眼,心中百转千回,究竟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谨慎驱逐了冲动。
她狠一狠心,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对水霄说出了那个弥天大谎:“皇上对殿下所说的,只是我‘师门规矩’的前半部分。在那几句话后面,还有至关重要的一句:若有人敢以不洁之身玷污莲界之尊荣,必遭天谴!也就是说,殿下若答应了条件,娶了我,就不能再反悔,不能打那偷偷养外室、偷情的主意,否则必遭天谴!我虽不知天谴是什么,但想必不会是好事。我也不知皇上为何要隐去这至关重要的后半句,但今日殿下既向我求婚,我就不能有所隐瞒,须得让殿下明白其中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