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春奈惊讶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松田达也,直到他自知失言,悻悻地低下了头。她噗嗤一笑,调侃道:“松田先生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刚才你说的很对啊,我怎么会突然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长谷川春奈走回沙发边,重重地坐了下去,整个人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直直地仰望着天花板,就像在梦呓一般倾诉道:“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根本就不会有朋友到我家来做客。
其实,并不是没有人把我当做朋友,有几个人,她们对我真的很好,特别是松田……特别是那个女的,她很善良,人品也好,对我是无条件信任的。可惜,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不可能为了和她做朋友,伪装自己一辈子。
她们都是一群生活在都市里的兔子,在她们心里,这个世界是不存在豺狼虎豹的,即使有,它们也可以变成食草动物。松田先生,你说说看,这可能吗,食肉动物能一辈子都作为食草动物活着吗?
不可能的,一直吃草,它们会死的。狮子,是注定要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永远都不会改变。”
说到这里,长谷川春奈环顾四周,迷恋地看着墙壁上的装饰品,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来:“松田先生,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喜欢以前放在家里的那些小饰品,小挂件,一盆盆的多肉。
但是,那三个丫头的房间,却都是这些小东西。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所以就想着买回家挂起来试一试。
事实证明,她们同化不了我,我仍然本能地排斥着那些可爱零碎的东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不想和这种人做朋友。因为我想要得到的是成功,是站在人生金字塔的顶端,可是她们给予的世俗温暖会让我麻木和堕落。”
这一席话说得松田达也似懂非懂。什么狮子兔子的,莫名其妙。但是长谷川春奈最基本想表达的东西他是听明白了:她人生的目标是想当一个铁娘子,突破阶层的枷锁,软弱无用的朋友只会激起她性格中软弱的那一面,使她变成一个不思进取的废人。
真是个孩子,松田达也在心中暗叹。朋友存在的意义,是互相成为对方的依靠。在这个世界上,性格迥异却亲密无间的朋友有很多,善良温柔的朋友又何至于会让长谷川春奈变得麻木和堕落这么严重?
虽然心里不赞同这个观点,松田达也还是没有出声反驳她,而是附和道:“是这样没错,长谷川小姐可是人中龙凤,等你以后做了教授夫人,社长夫人,难道还需要担心没有朋友吗?她们会像吸血的水蛭那样接踵而至。”
这句话让长谷川春奈的心里很是受用,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转了个话题:“松田先生,前几天你跟踪北原夏树的费用,我还没和你结呢。但是我今天没有那么多现金,不知道能不能缓个几天?”
松田达也一愣,这钱他哪敢和她结?长谷川春奈能够良心发现,不把上次那件事放在心里,已经是自己福大命大了。他连忙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不用了,上次我做了那种事……长谷川小姐愿意原谅我,还让我登门拜访,我已经很感激了。这第二次跟踪的工钱,就当做是我的赔礼吧!”
他的反应像是在长谷川春奈意料之中。所以她也没有再假意推辞,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二人之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长谷川春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瞟了松田达也一眼,嘴角突然噙起了笑容。这个笑容里带着些许恶作剧的意味,让松田达也有些不寒而栗,一个气量狭小的有钱女人的恶作剧,怎么想都是很恐怖的。
像是要印证松田达也的猜想,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电话,松田达也拿起手机看了半天,都不敢将它接起来。长谷川春奈在旁边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噗嗤一笑:“怎么了松田先生,接吧,说不定是什么好事呢?”
你搞出来的还能是什么好事!松田达也的心里又升起了熊熊的怒火。他搞不懂,自己和长谷川春奈明明之前合作得还算不错,互相之间还有了些许超过了合作方的情谊,这种感觉,应该不是他的错觉才对。为什么她突然会一次又一次地来试探自己的底线?
他不禁想起了刚才长谷川春奈的“狮子兔子朋友论”,她说,自己并不需要软弱的朋友,因为软弱的朋友只会引起她心中脆弱的那一面。难道说,自己也被她归到了“兔子”的阵营里,成为了可有可无,随时会被抛弃的那一方?
手机铃声还在拼命地响,对方似乎很执着,会一直打到他接起电话。松田达也下了下狠心,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
手机那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声音,电话刚一接通,那人就嚷嚷了起来:“喂?是松田先生吗?您可总算是接电话了。
我是XX酒庄,您在三天前订的法国红酒马上要开始配送,但是您并没有留下确切的地址,只说要送到港区白金台3丁目8番地。请问确切的门牌号是什么呢?而且还有60万日元的尾款需要支付,不知道是现金还是信用卡?”
松田达也一脸茫然,他哪里订过什么法国红酒,而且尾款居然要60万日元,真是吓死人了,于是脱口而出道:“红酒?什么红酒?我没有订啊,你不会是弄错订单了吧?”
那人一愣,语气中就带上了一些不耐和威胁:“松田先生,您可别和我开玩笑啊。我们这的红酒都是进口的,只有您下了单,我们才会从保税区发货的。如果你找我们订货,是为了没事找点乐子的话,我们这儿可是有一系列的应急措施的,到时候闹上了法庭,那可就闹得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