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的一则随笔讲完了,给李马二人带来的不是豁然开朗的惊喜,也不是如饮甘露的甜蜜,反而是一阵沉默,还有些压抑。辛知并不奇怪:“怎么,你们没有听清楚?辛知可以再给你们讲述七八遍?”
“不是不是不是。”李打鲤赶紧说,“你讲述得很清楚了,我们也听得再明白不过。照说他的文章该是很有深意,加上你又是从他十几万字中特别选出这一段来,对我们来说应该是很有启发才对。可我明明已经听明白了,细察起来却并无所得,宛如轻风过耳,过是过了却过不留迹,一无所得。这,不该如此呀?”
“是不是我们境界不够,感悟不到呢?”
辛知心道:你们进一步对自己的自信心疑惑,这就对了嘛。所谓一二再,再二三,得再给他们加深些印象,才能巩固其‘薄冰之地’的效果。唉,咱也还是输了文采,算不得如今的才子,不能凭此制胜,如今也只好曲折一点,倚玉攻玉、用树上开花之计,继续借助于石续昔日的文章,来挫伤对方的自信了。不管怎样,我是原文转述了石续的旧作,他们吃不透消化不良也不能怪我辛知。
辛知不存储丝毫的内疚之情,接着说下去:“石续的文字,源自于他不同于常人的思维,在常人之中,是难以找得到能明白的人,知心知已就更难求了。他的文字通常来讲不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云,就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其中精华的内涵,一晃而过无印象,过不留痕谁思量?所以他说,文字与文字之间有着难以估量的距离。你用心里的音画在想,说出来的却是你的语言文字,我再用我的文字做记录,他却又在用他的文字在阅读再转换成他的音画在想象,如此环环接龙之后,嘿嘿,相差岂是道以里计?你们若还有兴趣,我就再背诵一些石续的话来听。”
“你赶快,我们听着嘞。”
“好吧,再讲下去,就有点像是在讲‘石续的亲手剥离前传了’。因为这又关系到石续为何会从学海脱离的事,还是因为一篇文章。这是一篇无法复原的文章,留下的只是一些片段,所以我才没有先讲。
“石续说:其一:文字与文字间有无穷远的距离,就是石续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是有很多人不解其意,包括我那博学多才的导师。我说:‘黄河说:我的泪没有白流。’导师他说:‘不知所云!’评分:0!——提醒你们一点,这一句是石续在高中毕业考试作文试卷中所写的一句,这一句也是一全文的一个文眼所在,很关键。对这一句你们怎么理解?”
“将流水比做流泪,都能接受,但白流么?有点不搭桥吧?”马可波说,“如果黄河能这样说,那么长江也可以说他的泪没有白流,天下的江河都可以这样说……可鲤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难道你对我的话也不知所云吗?”
李打鲤说:“你的肠子也太直了吧。就不能多想想?因为黄河是炎黄子孙的发祥地,见证了太多的苦难,就好比流了太多的眼泪,但终究,她还是见到了中华民族的崛起,这些不就是在说她的泪没有白流吗。一句话中包涵了非常丰富的同在。我只是在奇怪,就连我都能懂得一些,他说啥也不能给评为零分吧?真是太打击人了,博学多才的导师为什么要说是不知所云呢?”
“说白了你们可别不太相信,有个别的老师跟本就没有把学生的想法看进眼里,对学生的议论观点并未去深思。能浮光掠影一目十行地把学生的习作扫瞄完毕已经是万幸了,难道还真希望个个老师都能以心换心,设身处地以学生的眼光去看看想想吗?还真的有老师视学生如土鸡瓦狗的。也还有的老师并不是心态不端,实在是他们的思维观念太守旧,太坚强,进不了半点与时俱进的新思想。这个话题也不要多讲,反正一个学生能遇到些啥老师也是看机缘的。要是没有这位老师的零分评定,石续他也未必就能下得定决心,在高考前的关键时刻彻底从学校脱离,从此一去无踪,仿佛踏进了另一个世纪去。”
“那他有没有对老师有所解释?毕竟他也会年轻气盛。”“当然有。既然老师说的是不知所云,他就该说清楚所云为何。他不可能毫不解释,何况即使他不主动去解释,那位极负责任的老师也不能轻而易举就放过程他的。那几句话他去解释的话,也记上了那本笔记上,只有廖廖四句,却每一句都是一首精短的诗。”
“那你说清晰点,我们用手机录音。”
辛知的声音清亮明净,在他朗诵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放松术’又更进一步,心若琉璃,面如新革,有了‘洗心革面’的效果:
心到黄河说,我的泪水不是白流(黄的)。
梦到大海说,我的眼界就是难得(蓝的)。
意在珠峰说,我的理想还在高远(高原)。
神游非洲说,我的爱情也有多个(多哥)。
短短几句,由辛知读来如钟声清越,中正平和又发人深省,每当读到那注释的两个字,就音色一变,发出罄音。虽然只是诵读了几十个字,只是一个人在读,更无音响唱和,却自有钟罄和鸣的声势,给人饱满圆润的质感。这是辛知对石续的那本笔记已经深得个中三味的表现。读者可以比作者领会得更深,这就是书的魅力之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