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不以为意地哼道:“那丫头怎样与我无关,如今岑家已近无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他停顿片刻,突然说道:“那丫头根本不是我岑家的人,她如今是死是活,我也丝毫不关心!”
岑家唯一的那位小姐,不就是幼时差点被林小姐推下楼的那位么?玉儿回想一番,记得那小姑娘身子娇弱,像个小尾巴似的一天到晚黏着她哥哥,整个儿娇里娇气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即便如此,也早听闻她被岑家当作心肝宝贝疼爱,她那唯一的哥哥更是事事依着她,如今听来,这姑娘竟原来不是亲生的?
玉儿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反倒是秋辙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淡淡道:“我当然知道。”
这牛可就吹大了。你即便有通天本事,上可知天,下可知地,怎可能知道别人家的家事?玉儿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你少糊弄人了。岑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如何可能知道的?”
秋辙稍稍瞥她一眼,眼中却隐有一丝锐利,吓得玉儿缩了缩脖子,立马闭了嘴。他却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这才看着大胡子,慢悠悠一字一句重复说道:“我当然知道了。”他的神色忽然变得暗淡了许多,一双眼眸望向冰凉的地面,似回忆起什么一般,语气里带上了怀念和哀伤:“因为当日将她放在岑家门口的人……便是我。”
那是个大雪之夜,晚风寒冷,月光冰凉,连瑛哭着将孩儿托给他,含泪说道:“秋师兄,大哥要让人将我的孩子夺走,我没有办法,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那双清水般的眼睛,终于真正化出了一汪水,不断沿着面颊滑落。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在自己面前这般哀求,只差没有跪倒在地。她说:“那是我和他唯一的孩儿。秋师兄,你去洛阳明音寺,将孩儿交给他。”交给那姓段的男人,亦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他当时浑身僵硬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白连瑛,心中似被刀割般抽抽拉拉地疼痛,最后却终于还是点了头。
他常常觉得,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比他更最可悲。他深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却将他当成最为可靠的朋友,认为他没有任何私心,甚至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这是多么可笑!
他当然有私心了。
披风浴雪,风雨兼程,他带着连瑛的孩儿一路狂奔至洛阳,途径明音寺门口,却最终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进了城。正是除夕之夜,洛阳城内银装素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他却在风雪中将女婴轻轻放在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口。
火红的灯笼下,婴儿的啼哭声似被风雪的呼啸声掩盖。他躲在门外的拐角处等了许久,直见到那大户人家的仆人将孩子抱了进去,这才黯然离开。他甚至在离开前稍微打听了一番,得知那户人家家境富裕,名声也颇好,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户人家,姓岑。
大胡子听到这里,面色突变,道:“她是——”
秋辙闭上眼睛缓声说道:“她是连瑛唯一的女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