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耽延抬起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在原地滞住了,腾地转过身透过扶疏的草木向院内望去:笑起来眉目似月,齿如编贝,说起话来干脆又周到,唇边挂着微微的狡黠,不正是那小狐般的顾风灵么?
柳爽怔了一息,转而笑出了声,“这又是哪家的小娘子?好一副伶牙俐齿。在下同自家表妹聊谈几句,可碍着了小娘子?”
憋红了脸的索良音忙靠往风灵身边,急急地低语了两句。
风灵立时换上了一个略带夸张的明媚笑容,折腰礼见:“原是柳大公子,失敬了。”又伸手向空中撩拨了一把柴烟,“瞧这厨间,烟熏火燎,油烟气重,多有不便。柳公子尊贵,踏足庖厨恐腌臜了公子的清雅,还请移步他处才好。”
柳爽的目光将风灵上下扫看了一番,不以为然哼笑一声,旋即又落回到索良音身上:“你既是索家的小娘子,怎在厨间劳作?这成什么体统?还不快随我走,表兄送你往后院去寻姑母。”说着向前跨了两大步,一探手抓握住了索良音的手腕,带着她走下石阶,要往院外拖拽。
“柳公子,柳公子慎重。”索良音唬得声音变了调,急忙甩腕子,可手腕在柳爽手掌中牢牢拽着,甩得生疼也脱不开。偏院内的仆婢无不惊得丢下手中的活计,四下避开去。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柳公子此举的体统又何在?”风灵一拂面上的笑意,竖眉立目,瞪圆了一双杏眼厉声责道:“还不快撒手!”
柳爽哪里会将她放在眼里,风灵的叫声仿佛愈发激将了他,当下撒着酒兴,涎着脸,拽紧索良音的腕子往怀里带。
风灵心生恼怒,随手在身边的木架上扯下一枚蒜头,暗使了气力照着柳爽的脑袋抡了过去。
风灵掐准的力道方向,预料这一砸该正中柳爽的鼻梁,力道不大不小,不至于伤了他的鼻梁骨,却刚好能叫他冒一鼻子血,吓唬吓唬,使他放了手也就罢了。
哪知蒜头未及砸中柳爽,便被“啪”地挥开,斜斜地落在了地下。风灵转脸怒目朝那横手之人瞪去,却见是拂耽延将将放下挥落蒜头的手。
风灵方要开口,忽见他朝自己深深望了一眼,又向厨房门口的竹帘子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是要她避去里间。
若依着风灵的脾性,沾上手的事,怎肯就此作罢,即便束手不动,也必要将这事态瞧到底的。
她转眼望望惊愣住的柳爽,已然放开了抓着索良音的手。
倏地,她脑仁里头急转了几道弯,意识到那人是兵部侍郎的长子,当今太子最为倚重的表亲。方才那枚蒜头若是当真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风灵很是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既他已撒手,她忙缩着脖子闪身进了厨间。
外头紧随来一声暴喝:“放肆!这家的贱婢竟敢如此放肆!了不得了,该当捆了打死!”
“柳公子稍安勿躁。”拂耽延沉稳的声音劝道:“边地小城的女子不经事,不知礼节,也不知公子身份贵重,不必同她计较。”
柳爽仍嚷着要打要杀,拂耽延略抬高了几分声量:“终是大萨保家的人,往后使他多管束家人便是,终究是在客中,闹将出来只怕不大好看。”
“家父推举延都尉来治理沙州军务,怎治到了我索柳两家的家事中来了?”柳爽怪腔怪调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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