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必有通敌的!”
风灵滔滔地讲来,这些早在她回至敦煌城的头几日里便细细地捋过几遍,心里惦记着要同拂耽延讲上一讲,却一直不得空,况且他是折冲府的都尉,也不是她这样的平头百姓说见便能见着的。
拂耽延的眉头越聚越紧,半晌不语。风灵也不催他,杏目紧盯着他,期许着他豁然明了的一个点头。
片刻之后,拂耽延脸上的凝重渐渐隐去,挑了挑眉毛,转头向风灵脖颈间的淤青瞥了一眼,便自石阶上站起了身,掸着皱起的袍裾道:“你虽习练过,身手却着实粗浅,又爱一味不管不顾地冲在前头,少不得吃亏。明日我命人送你个可助力的。”
说罢几步走下石阶,跨着大步走出院子。风灵气馁地坐着,同自己道:方才说的,他究竟有无明白?不说正经的,却没头没脑地说了那些个,什么可助力的,难不成要送府兵来么?这……可否这般假公济私?
身后竹帘子一挑,重新洗妆整衣后的索良音从里头出来,怯声问:“延都尉已走了么?我,我……尚未好好道谢。”
风灵站起身,茫然地点点头,“走了。”全然未见索良音眼中沁出的遗憾失落。
康家的筵席终是在一片祥和中落了席,总还算是完满。索良音辞了风灵与米氏,随柳夫人等人归家,一应琐事且不提。
风灵操持了大半日,身上乏累,坐在米氏房中吃茶歇息。不知怎的总想起拂耽延在偏院说的那些话,虽仍是生硬,竟带着少有的柔和平顺,尤其是临走说她身手粗浅,要送个可助力的来,风灵禁不住要自问,这可算得是关切之语?想着脸上便隐隐泛起了浅笑。
米氏在一旁不住拿眼瞅她,见她兀自笑着,也跟着翘起了唇角。
“阿嫂笑些什么?”风灵警觉,斜着眼瞥她。
米氏捂着嘴先自顾自地笑了一阵,挪到风灵身边,“你又在笑些什么?”
风灵转了转眼,笑而不答。
米氏揶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说我也晓得。可是延都尉赞你厨艺精湛?”
“他那般倨傲,怎会随意夸赞于我?不过是拿着一枚粔籹跑来偏院,古里古怪地问了几句话。向来如此,从不肯将话说透底,非半吊着惹人惦记,也不似张县令他们那些官家人好相与……”
米氏笑眯眯地听着她满口的怨话,却不见她有一分一毫的怨气,眼眸如星芒闪烁,光彩四溢。她忽然倾身握住风灵的手,望着她的眸子问:“咱们且不提门第身份那些俗事,你便同阿嫂交个底,你可倾心于他?”
风灵蓦地住了口,脑中犹如被铙钹猛击了一下,击得这些日子的混沌疑惑飞速地散开去,如同拨云见日,霎时清明了起来。她不是那等矫情羞怯的,只略一沉吟,便点了两下头。
米氏却是又惊又喜,急忙追问:“何时的事?”
风灵垂眸细声应道:“何时……许是这趟西行的时候,许是他将我赠的越锦充作军资时……瓜州荒原中救我于贺鲁刀下时也未可说。只是……”她抬起眼,向米氏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这番心意,也是将才阿嫂问时,方才明白过来的。”
米氏舒开笑意:“阿嫂既知晓了,必该助你一助才是。”
“不,不。”风灵慌忙摇头:“阿嫂知悉便知悉了,只求阿嫂莫再提及,风灵自行打算。”
“可你一个女儿家,要如何打算婚嫁聘娶之事?总该有人替你……”米氏犹放心不下。
“阿嫂一向知晓风灵并不扭捏小意,或有想要的,必当奋力一争,男郎行得的,哪一桩行不得?阿嫂不必替风灵劳心劳神。”她往床榻边摇车内的襁褓乳儿一指,“阿团才是阿嫂最该费心的呢。”
米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情,暗暗点头:也是,她这性子,向来要自拿主意才称心,又聪敏机伶得紧,比自己强过不知多少去,确也不必多操心。
不多时,佛奴驾了车来接人,风灵辞别康氏夫妇,登车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