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轻轻舒了口气,乍见佛奴时的焦虑被拂耽延突如其来的宽慰化解了大半,霎时她只觉这世间再无什么大不了的难事,遂沉稳着心气儿向佛奴走去。
佛奴却无她那样的笃定,箭步跃上前,掩口在风灵耳边道:“大娘,先前谈妥的那几桩大买卖,买家一同到了店肆内,要退还定钱,说再不要顾坊的布绸。”
风灵闻言二话不说,一手打起车帷,跨上车。阿幺虽还震惊着,却也知耽搁不得,慌忙跟着紧跟着风灵爬上车。佛奴早坐上车辕,抖开缰绳连催了几遍马。
路上风灵向佛奴问清了缘由,听罢她冷声哼道:“我便知柳爽那厮不会就此撂开手,寻了两个泼皮无赖在我门前闹上一回不过是个由头,原在此等着我呢。这情势,若非遭人胁迫,商户们怎会同一日同一时辰来退定钱。”
“只一两家要退定,到还罢了,怎就不问大小,齐齐地都来退。”佛奴拉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这一算来,沙州商肆大半年都白开了大门,不亏缺便该日日焚香谢菩萨保佑了,保不齐还要亏去不少。”
风灵心中默算了一笔,凝重道:“亏折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佛奴,你有无算过另一笔账?我若是接回了那几单,外头那些丝绸商贩会作何感?”
佛奴立时便明白了风灵的意思:眼跟前退了买卖不过亏折些利钱,但顾坊应允了退单,还了定钱,便等同认了自家的货确有问题,自认理亏,这却是万万行不能的。非但失了这几桩买卖,只恐日后也无人肯信顾坊的绸锦布帛。倘或着消息再传至西州,西州的买卖从此也便颓了。
说话间车已入市,风灵掀起车帷一角,遥遥一窥,自家商肆那边,果然围聚了好些人。她心底将柳爽狠狠咒骂了两句,甩手放下了车帷。
车将至顾坊门前,佛奴侧身向内问道:“大娘,门前人口庞杂,我看不如拐至后巷,从后角门进去再作计较。”
“不必添那麻烦。事当眼前,越躲越说道不清,反显得咱们心里有愧似的。咱们磊落明正,何以要躲,正该锣对锣鼓对鼓地彰显个清明。”
风灵要从大门进入,佛奴始料不及,急急地勒下马,马匹猛然顿住,咴咴低嘶,围在店肆门前瞧热闹的人闻声皆回首望去。
却见一驾带着顾坊徽记的马车兀然停在店肆前的大道上,赶车人默默地将足踏放置在车前。静了片时,车帷忽地一掀,自车上款款地下来一样貌清丽的女子,年纪不大,却不短架势。
“顾娘子来了。”有人高声囔了一句,热络的店肆前门顿静了一大半。
风灵扫了几眼跟前几近失控的场面,面上仍旧挂着稳稳实实的微笑,向周遭熟悉的邻铺、不相识的过路嫣然笑道:“近来大家伙儿怎都愿往风灵店肆门前聚?也不恼风灵无好茶点招呼?”
当即便有人笑将起来,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讥诮。
风灵只当不曾听出,举步往店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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