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欢喜、忧愁、紧张、惦念,似乎全都不着痕迹,笑容永远恰到好处,任何情绪都不会越出既定的界限,要仔仔细细地瞧,方才能从她神情寡淡的脸上辨出不同的心境来。这样的一个堪称典范的大家女子,怎的也无法同突厥草原上的野马系到一块儿去。
“你瞧什么?”张韫娘教她瞧得不自在,别过脸去。
风灵干脆趴伏在案上,目光追着她,“风灵在想,姊姊水中仙子一般的人品,如何认得的突厥悍将?”
张韫娘如何肯说,风灵转了转眼,嬉皮笑脸道:“姊姊不说也罢,待日后我见了义兄,该好好盘问盘问,义兄必定乐意讲上一讲。”
“你莫去胡说!”张韫娘起了急,无奈只得将与弥射如何相识,如何互生了倾慕与她说了一说。
“原是有一年游春,我见女社中姊妹大多会骑马,好生歆羡,便背着父亲习练骑马,不想马受了惊吓,本是要坠马的,巧遇进京面圣的弥射,顺手将我接了,使我免遭坠跌。初时并不知他是谁,只当匆匆过客,见过一次再无下一回的,故没在意与他多说了几句。他说的草原雪山真真是引人神驰,我从不曾离开过敦煌,当时便听入了迷。”
张韫娘的脸上浮起一层耀目的光辉,衬得她容色更甚,连风灵也觉得敦煌城这方城廓容载不下她的心,这感觉她很是能体会,听到此处不禁连连点头。
张韫娘说得顺气儿,倒不如先时那般扭捏躲闪,眼神也飘得远了。
“待回城,见父亲亲自在城门前接应这个突厥人,才知他绝非寻常。因父亲的缘故,他每次往敦煌城中来时,父亲便要奔忙接应,我少不得知道他来了。他每每邀见,我皆告诫自己,闺中女子不该同男子私下相见。可,可脑中一想到他,便犹如见了辽阔的西疆草原,巍峨高耸的群山,好像他就是那一切我不曾见过的壮阔,鼓荡着我去见他……”
这些话压在张韫娘的心底,从未吐露过半个字,今日将那深藏的情愫娓娓道出,起初还羞怯得择不出词来,越往下说,越觉得舒畅,积压在心底的自责与欢欣交错的矛盾,常教她喘不上气,现下只觉心里松快,不觉连眉目中都带了柔情蜜意。
风灵托着下巴听得入了迷,不曾料想她孤高端庄之下,竟有一颗如此大的心,大约也只有阿史那弥射的那方天地才衬得起她。
张韫娘面上因神往泛起的光彩,教她不自禁怀疑,索良音死活不愿去的处密部,与张韫娘心神向往的处密部,是否同一个地方。忽然一个念头蹿至她的脑中,“姊姊,弥射将军的牙帐内早有大可敦,你可知晓?”
“自然知晓。”张韫娘平静地答道。
“既是如此,你也愿……”
张韫娘柔柔地一笑,“我心所愿,无妨。”
风灵翘起唇角,心内无比确信,搅坏索氏父子要将音娘送至弥射身边的打算,顶替她走了那一遭,是做了一桩极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