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亏得圣人不喜人仿冒英华夫人,如若不然,自己便稀里糊涂地成了后宫中的一员也未可知。
若是说圣心难测,则权势勋贵便是居心叵测了。风灵低头猛吃了一口菜,忿忿心道:世间果然都遵循着往来之道,并没有白吃的宴席。既救了她一场,便要利用上一回,她既教她们利用了一回,这顿彰显皇家筵席水准的春宴,她也就受之无愧,不必客气了,记下了日后好回去指教栖月居的厨子们。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高阳公主面上的沮丧难以掩饰,起身去更了好几回衣,风灵不禁替带出来的那一匣笥衣裙觉得值,照着这个趟次,果然是要那么多衣裳才够换。她心里暗自琢磨,原来贵女们更衣并非真是要更衣,却有心绪不佳躲席之意。
杨淑妃也再懒怠转头来同她说话,与她年纪并不相称的娇柔酥软嗓音,礼数周全却疏离地劝着旁人举杯共饮,好似忘却了风灵的存在。倒把下面那些夫人们弄糊涂了:驯马前,那眼生的小娘子俨然是杨淑妃心尖儿上的人,驯马后,却冷淡得宫婢不如了。
心里头有些计较的女眷便忍不住偷偷去想,自文德皇后薨逝,议过晋杨淑妃为后的事。庙堂的脉象,总跟着后宫的动向,杨淑妃立后的风声一起,吴王李恪的门下便热络起来,竟一度撼动了东宫人心。在柳奭与长孙无忌的强硬压制之下,杨淑妃立后的呼声才渐渐消退,且圣人意思并不坚决,此时便不了了之了,许是为抚慰无辜受累的杨淑妃,自此后宫中馈便转交至了她的手中。
由此,杨淑妃原本通情达理平和善顺的性子,一****地扭转了过来,面上虽还亲善,骨子里的强硬却抑制不住地外泄,这两年来,也只有与太子嫌隙甚重、一心想要拥立吴王李恪的高阳公主,同她的关系最为密切。
早晨在承天门,不少人望见风灵跟着高阳公主的步辇进的宫,显见是高阳公主带进去予杨淑妃的人,细细回想来,驯马倒还在其次,实则是在见了圣人之后,杨淑妃才冷待了那小娘子。
当下便有心思玲珑的大胆地猜测到,那英气明丽的小娘子根本不是杨淑妃替哪一位皇子求的,说不好,便是高阳公主送进来要安置在圣人身边的。
圣人见过那小娘子,在杨淑妃跟前未置一词,不好把握他的心思,可从杨淑妃强打起的笑颜,和频频离席更衣的高阳公主沉着的脸来看,大约是未能博取圣心。
那些想透前因后果的夫人,不由多望了风灵几眼,带着事不关己的怜悯,猜测着这纯真可怜的小娘子将会被高阳公主如何处置。
可作为这桩是事情中心的风灵却毫不关心这些,她胸中暗揣着沙州百姓的请愿书,正忖量斟酌着如何才能让这请愿书在正确的时间里出现。
另外,筵席之后她于高阳公主已是无意义的存在,她将失去高阳公主府邸的庇护,重回市井,怎样才能在柳家滔天的权势中得以保命。这些,才是她此刻最为关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