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正欲上前奉还,直起身子,却见步辇上下来一名女子。天色尚暗,月色未退,昏暗迷蒙中只需一眼,他便认出那快步小跑来的女子,正是他未能成礼便遭离散的新妇。
纵是坚冷刚毅如他,亦忍不住眼眶发热。那道单弱的身影在过往的数月中,曾多少次在他睡梦中朝他走来,时而急切,时而跃然,时而袅娜,时而惆怅,每每他探臂去想去揽她入怀中,却总揽了一臂虚空。
此时她果真朝他走来,他却辨不清虚实,攥着绢帕发怔。
风灵硬是忍下泪意,展开眉眼冲他微微一笑,盈盈屈膝:“这帕子原是风灵所有,多谢队正,还请队正归还。”
拂耽延的目光竭力透过灰蒙蒙的天色,想将她看个清楚,却又不敢瞧得太清楚,他怕自己无法抑制要拥揽住她的那一念冲动,臂上的肌条,竟因捏一方薄纱绢帕而紧绷僵硬。
“这帕子原是风灵心爱之物,盼等了许久才得的,现下它落了地,风灵甚是痛心,幸而它还在这儿,还有机会将它拾回。倘若它就此不见了,风灵必将有摧心裂肺之痛。”她缓慢地一字一句地向他道,眼中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仿佛是天明前的露水滚入了她的眼中。
拂耽延如梦方醒,将帕子僵直着手臂将帕子伸到她跟前。
“还请顾娘子快些才好,时候不早了。”不远处抬辇的内监扬声催了一遍。
风灵回头应了一声,便又转过身,半仰起脸,朝拂耽延深深望了一眼,如此之近,却又遥远得不能相认。
“帕子落地又何妨,紧要的是娘子知道它在何处,它终会在那处等着娘子来拾回。”拂耽延将那帕子朝她跟前又递了递:“前路尚未明,娘子小心行走,难行之处还是等人来接回为宜。”
风灵会意,心底泛酸,她伸手去接那帕子,有意将手向前多伸了一寸,手指轻轻落在了拂耽延的手腕上,一息之间感受到了他强劲的脉搏,只需这一触,便给予了她莫大的支撑。
她抬头浅笑:“多谢队正关切,风灵省得。”说话间手指尖自他的腕上滑过,细柔地划过他的掌心,去取那绢帕,又自掌心划过他骨节分明的指腹,终是到了他的指尖。眼见着将要离了他的手掌,拂耽延忽地翻覆了手掌,不管不顾地要去握住她渐离的手指。
风灵的反应迅捷,在他的手掌覆盖上来之前,便捏着帕子抽开手,拂耽延握了个空,手正教那帕子的一角盖住,未教人见他的手在帕子下的突然动作。
风灵不敢再多逗留一息,匆匆向他一屈膝:“风灵多谢队正拾帕,先行告辞。”
拂耽延的目光仍旧胶着在她的面庞上,风灵狠狠心,一转身,扭头快步走回步辇旁,一口气上了步辇,放下垂纱,向抬辇的内监吩咐道:“快些走罢。”
垂纱笼罩,遮去了她泫然欲泣的面目,她在垂纱内尽量放低了声息,深深地吐纳了几回,方才慢慢平静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