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军队,已然成了防守之势。黄龙府的城门洞皆是堵得死死,被动挨着越来越多的火炮猛轰。
便是完颜吴乞买,也出了黄龙府,入了那无边无际的丛林之中。
史进如今入了河间,执掌京畿卫戍战区,便也是成家立业,封二品镇国大将军。生得二子,只是年纪还小,大儿子也不过七八岁,刚刚入子弟军校读书。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伊犁河上游,是哈剌鲁人的地盘,哈剌鲁人的地盘往西南,便是虎思斡耳朵(哈萨克阿拉木图往西),那里就是西辽的国都,也是西辽皇帝耶律大石的国都。
哈剌鲁人的地盘与虎思斡耳朵,还有近千里的距离。哈剌鲁人如今臣服于契丹人,是这西辽的子民。
一队汉人骑兵先锋已然到得这里,万余人之多,补给早已跟不上他们的步伐。这也是这队汉人骑兵要到哈剌鲁人的地盘来的原因。
布巾蒙面的郑凯,早已看不出多少万军之帅的模样,唯有那满脸的风沙,混合着还未干透的汗液,在面庞之上形成一层浓厚的污垢。
身侧一个年代青涩的汉子,面色越发的黝黑,看着面前的拉下面巾的郑凯,咧着一嘴的白牙,笑道:“殿下,你这胡茬子,当真好看。尽显男儿本色。”
说话的青涩汉子,自然是鲁猛,说话之间,也还在摸着自己下巴的绒毛,对郑凯一脸的胡茬当真羡慕至极。
郑凯回头看了一眼鲁猛,也是发笑,摸着自己的肚皮,却是说了一句其他话语:“他娘的,今夜当吃顿好的。”
郑凯以前并不说脏话,即便军校之中,讲武学堂之中,都是军中汉子,脏话不少。却是郑凯并不说,因为郑凯还有一个李纲这样的老师,也还有家中的母亲,管教之下,不免也会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如今却是不同,因为这句他娘的,泼韩五每日都挂在口中,郑凯便也受了影响。
韩五韩世忠便也在身侧,面色带笑道:“他娘的,哈剌鲁人倒是见机,知道老早派人来接洽,躲了一番血光,哈哈。。。”
三十多岁的韩世忠,笑得极为的肆意,自从出得那玉门关,当真是未逢一败,甚至连一个趁手的敌人都没有。契丹人已然收缩了势力,便也是为了集结更多的力量,准备一场大战。
大军十五万,五万骑兵为先锋,郑凯身后几十里,便还有四万骑兵在路上。身后百多里,便是刘正彦十万大军,皆是骑兵。
却是这出征,并非就这么点人。草原达旦部落,也有十几万人随行,却非作战部队,而是牛羊遍地,一路随行游牧而来。
这也是蒙古人的战法,为了保障基本的后勤补给。大军远出几千里,靠补给线运送,显然不现实,只能当做辅助的手段。真正的补给,便是那十几万达旦人满上遍野的牛羊。
蒙古人西征,便是如此保障后勤,一个一个的部落,带着无数的牛羊跟在部队之后。以战养战,若是不够,便有部落牛羊来补充。
此番出征,战略目的并非要占多少地盘,而是要以把这汉人的威势让西域之人知晓,让西域之人折服与臣服。以名义上的统治来管理这片混乱的区域,都护府是必须要建立的,但是大量的汉人驻军并不现实。却是郑智也有未来的打算,每过几十年,必须要远征一次,保障都护府压制所有西域民族的威势。
有游牧之民作为远征的保障,对于西域的掌控,必然比汉唐要强有力得多。若是待得将来能有铁道火车这种东西,便是更简单了许多。
保障一条道路的畅通。保持一个汉人的威势,那海湾之地,那突厥之人,也就便与掌控。海湾周遭之地,终究还是要靠海路进行掌控,双管齐下,才是让海路先头部署能站稳脚跟的关键。
站稳脚跟是其一,站稳了脚跟,才是慢慢掌控的基础。便如英国对于印度半岛的掌控,也就是这么一个步骤。
这一系列的谋划,不知让郑智在地图之前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河间府中,有一个与别的衙门都不一样的地方,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这几年这河间府没有一个人会小看这处衙门。
这个衙门便是巡查司。巡查司里,卢俊义与燕青两人上下而坐,皆是眉头大皱。
便听卢俊义说道:“吴政务使之事,明日里你入宫一趟,密报上去。至于如何,便当陛下来定夺吧。”
燕青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只要报上去了,吴政务使必然知晓是我们巡查司密报上去的,往后当真不好打交道了。”
卢俊义眉头皱得更紧,说道:“我们巡查司,本就是做这事情的,职责所在,便也是没有办法。此事若是交到刑部去,怕是到不了大理寺就没有下文了。”
而今地方衙门,不同以往,乃分权而治。知府知县衙门,管理政务之事,也掌管巡捕缉拿之事。但是知府知县衙门,却是管不得案件审理定夺。
审理定夺由大理寺下大理寺各地分署掌管,大理寺如今权势极大,也是朝中与行政院、枢密院平起平坐的衙门,大理寺卿裴宣更是刚正不阿。
大理寺各地分署长官,品级也与知县知府同级,互不统属。大理寺便是法院,却是这法院独立在所有衙门之外。这般的制度自然是极为先进的。甚至这案件审理定夺,也有巨大的变化,讼事这个行业也逐渐兴起,官属讼师,民间讼师,数不胜数。
倒并非是讼师是什么利益巨大的行业,而是而今科举,想要进京考取功名的,必然要有讼师的经验,要有当地大理寺发放的证明,至少要参与过三起案件的诉讼经历,还要当事人签字,方能参与科考。
所以只要是读书人,尽管再不喜欢诉讼之事,也要熟读各类新法,参与几件案子。这才是讼师数不胜数的原因。
巡查司,却也是独立于外的衙门。只对郑智一人负责,有自己的巡捕差吏,颇有点锦衣卫的味道。只是巡查司也没有审理定夺的权利,案子最后的审理,终究还是要到大理寺去。巡查司也还有其他职责,有独立于枢密院的情报系统。这便是卢俊义与燕青这么多年的差事。
便听燕青又道:“吴政务使性子与旁人不同,向来有许多小心思。此番其侄在郓州之事,足以死不少人。怕是这仇恨结大了。”
吴政务使,自然就是吴用,如今朝堂之上首屈一指的人物。燕青话语,说得有些委婉,却也是知道吴用的性子,吴用便是那真小人,这也是郑智对于吴用有许多倚仗的原因。国家刚立,许多事情,光明正大的解决办法,往往不如小人之道来得有效率。
所以吴用这十来年,做下的小人之事,自然是数不胜数。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旧文人的迫害,吴用更是首当其冲,手段极为狠辣。许多狠辣之事,吴用倒是给郑智背了不少锅。
甚至李纲,也在朝堂之上与吴用交锋无数,两人几乎势同水火,便是李纲看不得这般的手段。却是这些事情,郑智多少也是支持的,但是明面上显然不会表露。吴用自然就背了这些黑锅。
这也是吴用当政务使,李纲当副政务使的原因之一。国家刚立,情势不同。
卢俊义听得燕青之语,也是长叹一口气道:“结仇便结仇吧,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少了。吴用而今过于跋扈了些,当给他一点教训。明日你出宫之后,便去李相公那里走一趟。禀明详细,李相公该帮我们一把。”
卢俊义的性子,直爽中带有一些侠义,便也是心怀正义的。燕青这些年,反倒越来越多了一些阴狠的心思,一直负责情报之事,对燕青的内心影响实在不小。却是卢俊义也并不傻,给李纲去说此事。便是想让李纲出头,为巡查司顶雷。
若是李纲先得知此事,拿到朝堂上先说了。吴用自然会把矛头指向李纲,便也给巡查司分担了压力。李纲便是不怕吴用的。
燕青闻言眼神一亮,点头说道:“此法甚好,李相公若得知此事,必然出面直言。如此陛下那里也知我等办事得力,一心为公。吴政务使那里也少了一番梁子,一石二鸟。”
卢俊义已然拿大印往桌面上一叠案卷上盖了起来,其中有许多证人证言,有案件详细。所有的事情,直指吴用之侄吴云飞张扬跋扈,纠结泼皮无懒,为祸一方。小如当街殴打百姓,中如开设赌坊,大如贿赂当地官员之类,强取豪夺,杀人之类,应有尽有。
便也难怪燕青说这件事要是捅上去,要死不少人。这个世界,不论哪个时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多太多。
但是清廉高尚,严以律己,严以律下的人不少,比如李纲,种师中等人。
这才是社会,这才是众生百态,这才是治国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