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碗,一手稳稳地接住那只从空中强势袭来的软枕。
“师……师父,你回来了!”那小童眉开眼笑,全然没了之前的怂样,他狗腿般地跑到景非面前,接过那个软枕,扔到身后的矮榻上,又抽出一把竹椅,放在床榻对面,而后自己陪着笑脸,弯着身子退出了房间,“师父,我先出去清洗草药,你们慢聊慢聊!”
“我……我为何会在这里?”龙子衿避开景非那灼热的视线,目光瞥到桌上那碗冒着热气对的草药,眉头轻轻地皱了皱。
“你别告诉我,你失忆了!”景非走向桌前,伸手端起那白瓷碗,唇角凑到碗边,轻轻吹了吹,然后一边往床榻这里走来,一边凝视着她那惶恐的双眸,浅笑道,“失忆了,也不耽误喝药,先把这碗药喝下去,我们再聊其他!”
龙子衿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鼻腔里尽是苦涩的草药味,她吞了吞口水,低柔的声音中略带哀求,“能不能不喝?”
见景非那波澜不惊的双眸,一片凌冽的霜色,龙子衿又软了几分,“要不,少喝一点?或者我分几次喝下?”
“长痛不如短痛,怎么都是这一碗,我劝你还是一口气喝下去!”景非端着瓷碗的手,又往她的面前凑了凑。
看来,讨价还价终究是行不通,龙子衿盈白如玉的素手接过那只还冒着雾气的碗,一口气喝下?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想起他如沐春风的浅笑,和他专门为她准备的蜜饯。
盯着那碗汤药,她看了许久,眼眶微微发红,如今身边,再也没有那贴心待他的少年,再也没有苦涩之后甜腻到心尖的蜜饯,深深吸了口气,龙子衿闭上双眼,仰头将一碗汤药全部灌进口中。
棕色的汤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有几滴顺着她精致的下颌,滑落到消瘦的锁骨上,一碗饮尽,龙子衿豪情壮志般地将空碗放下,伸手擦了擦嘴角,紧蹙的眉头突然舒展,她瞪大美目,望向景非含笑的双眸,惊讶问道,“咦?这次的药,为什么不苦?”
不仅不苦,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甜?
“你以为只有楼夙那蜜饯可以缓解汤药的苦?”景非似乎看穿了龙子衿的心思,他浅笑着,眉宇间隽着淡淡的无奈,走到她的身边,伸出白净的食指和中指,轻轻覆上她纤细的手腕上,轻声说道,“这药里我加了些木糖,可能会稍许影响药效,但无大碍。”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给我加木糖?每次都给我那么苦的药?”龙子衿垂眸,晨曦微光下,这么近的距离,她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眼睫。
“那是因为……”手,依旧覆在她的脉搏上,景非缓缓抬头,薄唇触碰到她的鼻梁上,他白净儒雅的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诊脉的指尖轻颤了下,声音如甘泉般低醇悦耳,“那是因为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带给你的味道,哪怕是苦的!”
男子温热的气息混着青草药味,龙子衿一动不敢动,只要轻轻垂眸,她就可以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只要稍稍前倾,她就可以触碰到他炙热的唇。
他说得没错,这股苦涩的味道,的确让她永生难忘,当然,也在她的心底,永远地镌刻下痛苦的滋味。
“夭夭!”景非移开为她诊脉的手,坐在她的对面,轻轻将她僵硬的身子揽入怀中,深深吸了口气,怅然轻叹道,“你被容律送过来的时候,浑身高热,我为你探了鼻息,那时你气息微弱,怎么都唤不醒,那时我真的怕了,我自诩医术高超,从未失手过,但那天我竟然不知所措,我从不信神明,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彻夜长跪不起,祈祷各路神灵,你若醒来,我悬壶济世以为报,你若一睡不起,那么我便好好活着,永远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寿终正寝,我再陪你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