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近,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号角吹响,各营伍之间,要排队打饭了。
玉云打了饭给小莫送到篷车去,安儿正在床榻上和云云玩藏果子、找果子的游戏,小莫在书案前绘制地图和记录行程。
和亲队伍一路行来,所经地理风貌、行程路线,都是要一一详录的,以便将来回程时有据可靠,并可以为将来开辟最适宜的通达路线做参考。
安儿高兴地招呼玉云道:“玉云小叔快来看,我家云云小弟越来越聪明了,我藏得这么难找它都找得到。”
小莫轻斥安儿道:“安儿起来,好好向你小叔行礼,教你的规矩这么快就忘了?”
“哦。”安儿很有些害怕小莫沉下脸的样子,忙乖乖从床上下来,站到地上,对玉云欠身行礼:“安儿给玉云小叔见礼。”
玉云将食盒放到桌案上,对安儿道:“乖,把鞋子穿好,去净手吃饭吧。”
小莫收拾了桌案上的文牒,让玉云也去净手,和安儿一起吃饭,他去老大的篷车一趟。
玉云忙摇手道:“小莫师兄别去,老大发脾气呢。”
燕月轮值不在篷车里,小卿吩咐含烟训责燕文,其他的师弟们都不敢靠近。玉云是方才打饭时,遇到了玉翔小师兄,听玉翔小师兄说的。
小莫叹气:“师叔们可知道此事吗?”
玉云摇摇头:“玉翔师兄说,老大吩咐了,谁敢多嘴多舌,就打折他的腿。”
小莫闻言不由一惊,老大如此暴怒,燕文这下真是要惨了。
燕杰在篷车内来回踱步,很是焦急忐忑,他自然也是担心他哥,却是得了玉翔的传告,也不敢去给大哥求情。
玉翎和玉翔送了食盒去三叔龙晴的篷车,五叔龙星和七叔龙错都在。
玉翔和玉翎为师叔们摆放餐具,龙晴随意问道:“你们老大可回来了吗?”
玉翔和玉翎同时停手,玉翔看看玉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道:“回来倒是回来了。”
玉翔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玉翔不敢说。”
龙晴只是有些纳闷,为何小卿至今未曾过来回禀,这并不似他做事的风格,他既然领了师叔们的命令去询问金城公主事情原委,应该会尽快回报的。
可是如今玉翔这欲说还休的神色,倒是更让龙晴好奇了:“是师叔问你,你只管说就是,看他可敢寻你的不是。”
玉翔应了一声“是”,张口想说,忽又噤声了,他想起以前有一次,自己奉师父之命去老大跟前替玉云求情,却还被小卿师兄将脸打肿了,如今这次小卿师兄严命要“打断腿”的,那自己“饶舌”的后果一定会更严重了。
龙晴瞧玉翔欲言又止,知道他定是被小卿吓怕了。便是又自己做主,他也怕小卿寻了其他不是收拾他呢。
“师兄不知何故震怒,命含烟师兄执鞭,重责燕文师兄。”玉翎微欠身说道。
玉翔听玉翎师兄说了,忙连连点头。
燕文,龙晴略沉吟,难道金城公主突然悔婚,竟与燕文有关?龙晴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鞭责已过一半,燕文的背脊之上已是血迹斑斑,他双手撑跪在地上,气息紊乱,冷汗汇聚在下巴上,又滴落地上看着煞是令人心疼。
“杨大哥对燕文一向器重,有意栽培,而他却因了儿女私情,惹出这些糟乱事来,杨大哥若是得知,必定是要失望了。”
小卿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咬牙受责的师弟,也并非全无一丝心疼,只是到底气恨却是更多一些。
含烟平素本是最疼燕文的,如今就更是心疼燕文,鞭子一下下落下去,虽然力道不曾稍减,却也是觉得手软,只是他偷眼去瞧老大的神色,到底还是不敢出言求情。
老大迁怒自己倒不要紧,不过也就是几十鞭子的事情,但是于燕文却是一点儿帮助也没有的。
“师兄。”燕杰颤抖的声音,低低地响自篷车外,篷车内的小卿、含烟和燕文都听到了。
“滚回你的篷车去。”小卿轻斥。
含烟的鞭子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下去。
燕文本是痛得昏天黑地,已觉无法忍耐,无力支撑,燕杰的声音却是让燕文听得心头一暖。
燕文在心底里是极疼爱燕杰的,虽然兄弟两人常因一些事情有摩擦,小杰更是时常因被燕文暴揍而各种抱怨,但是在心底里,燕文到底还是他最亲的大哥,甚至就是冒着被老大打断腿的风险也要来给大哥求情。
虽然燕杰是笃定老大一定舍不得打断他的腿才来的,但是毕竟也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师兄息怒。”小莫和玉云的声音也在篷车外响了起来。
“小卿伯伯别生气,先吃饭啊,今天有煎鱼,可香了。”安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小卿无语了,果真是,一个两个地,以为我真不会打断你们的腿吗?竟然敢成群结伙地来了。
“师兄息怒。”含烟也放了手里的鞭子,单膝跪地。
师兄弟们顶着老大的无名之火为自己求情,让燕文问心里倍感温暖,却也另有一种更加无法克制的委屈。
“燕文……知错……”燕文勉强出声道:“师兄……打死燕文吧。”
满心忐忑跪在地上的含烟,真怕老大暴怒而起,一脚将自己踢飞出去,毕竟自己是他眼前最近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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