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直到如今,庄皇后还被软禁在凤朝宫里,对外说是养胎,其实是因为她私自放子涵出宫,以致对方被掳失踪,天授帝才重重罚了她。
皇后被禁足三月,这惩罚虽不伤及皮肉,但也足够失了颜面。
“我知道您喜欢那孩子,孩子没了,我比您更伤心。”淡心哽咽道,“您曾经答应过我,那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都养在我这儿。前些日子我已开始请教宫里的嬷嬷,亲自做了小衣裳小鞋袜,准备的都是双份……”
话到此处,淡心的眼泪终于簌簌而落:“子涵死了,那孩子无辜,我哪能不伤心?可这不是小侯爷的错!他是中了明氏的圈套……圣上,您不该赐他死罪。”
“何为‘不该’?”天授帝闻言脸色更沉,“他若好端端地奉旨回京,明氏的诡计焉能得逞?”
淡心张口欲再辩解,却被天授帝挡了回去:“你在灵犀宫养胎,如何知道这些闲事?幕后黑手是谁,朕也是最近才知道,你怎会清楚是明璋?”
淡心一怔,自觉失言,只得抿唇不语。
“你能知晓外头的事,可见这宫里有云氏的眼线……”
“咣当”几声骤响,天授帝拂袖将面前的碗碟扫落,倏然起身质问:“你身边哪一个是云氏的人?你忘了你如今姓唐?是日子过得太舒服,还是仗着朕宠你?”
淡心心里一惊,立刻摇头否认:“不,不,我不是听云氏的人说的。我是……听宫里的人说的。”
“哪个奴才敢嚼舌头?”天授帝厉声追问。
帝王的声音隐带怒意,吓得一众奴才慌忙跪地请罪。天授帝抬手一指门口:“给朕滚出去!”
宫婢太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连连请罪告退。屋内只剩下天授帝与淡心,两人俱是沉默起来。
淡心自然不会告诉天授帝,是竹影给她传递的消息。她原本想在出岫面圣之前,先代为说情……没想到犯了帝王的忌讳。
天授帝见淡心一直不肯开口,知道她又动了小心思,遂冷笑一声:“既然灵犀宫有云氏的人在乱嚼舌根,那就全都处置了,换一批哑巴来伺候!”
“圣上!”淡心大骇,险些从座椅上跌下去。她惊恐地睁大双眸,难以置信天授帝会如此动怒,说出这么血腥的话。
“您要血洗灵犀宫吗?”淡心眼眶再次泛热,心中却如同藏着一股寒潮,冲动汹涌,冰冷刺骨,凉透心扉。
她缓缓以双臂支撑着起身,不顾三个月的身孕,执意下跪,泪意盈盈:“既然您要罚,就先罚臣妾吧。”
“你胡闹什么!”天授帝气得双目猩红,额上青筋逐渐显露,但还是极力克制,“朕念你有孕在身,情绪不宜波动,不与你计较。”
淡心却跪在地上垂泪不止:“您要血洗灵犀宫,臣妾身为一宫主位,管教下人无方,唯有先行谢罪。”
“好!好!连你也反了!出岫夫人真是教导有方!”天授帝魅颜阴沉,一脚踢开饭桌便朝门外走。他走得极慢,也很违心,等着淡心率先服软认错。
可淡心一直跪着,垂着泪,口中倔强地呢喃:“您还是放不下鸾夙……原来我真的只是替身……”
“你说什么?”天授帝勃然变色,转身叱问,“你敢再说一遍?!”
淡心抬袖抹了抹眼泪,又以双手护在小腹之上,抽噎着道:“子涵失踪之后,您晚上成宿地睡不着觉,臣妾还能不明白吗?您在意子涵的孩子,不就是因为鸾夙?”
淡心跪在地上,一双楚楚可怜的泪眸看着天授帝,毫无惧色,只有伤心:“先是处置皇后娘娘,再接着是小侯爷、云氏……您大发雷霆,不过是憎恨他们破了您的幻想而已。”
淡心的话语如此嘲讽,如此断肠:“我原本以为,我虽不能与鸾夙相比,但在您心里也低不了多少。如今才晓得,是我不自量力了。”
言罢,她缓缓叩首,心灰意冷地道:“圣上不必血洗灵犀宫,臣妾自请效仿皇后娘娘,禁足待产。”
禁足待产就意味着,不再见天授帝,不再承宠,更不能踏出灵犀宫一步。
“禁足待产……”天授帝盯着淡心看了半晌,心里凉成一片。他双手猛然紧握成拳,就在淡心以为他要发怒时,才听他狠狠撂下三个字,“朕准了!”
继而摔门离去。
天授帝前脚踏出灵犀宫,岑江已迎了上来,察言观色立刻下跪:“圣上息怒,淡妃娘娘孕中多思,言语冲撞,望您……”
“你在为淡心说话?”天授帝不等岑江说完,已是反问。
“微臣不敢。”岑江迟疑一瞬,改口道,“出岫夫人已在宫门外等了半个时辰。”
“难怪……”天授帝凤眼微眯,杀意一闪而过。
岑江见状心头一颤:“您见是不见?”
天授帝沉吟片刻,反道:“她怎么说?”
“出岫夫人说……她是以晗初的身份脱簪戴罪,来为沈予求情。”岑江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帝王,再道,“她还说……”
“说什么?”
“出岫夫人说……倘若您圣意已决,她恳请与沈予同日行刑。”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岑江已有些不忍开口。
“同日行刑?”天授帝朗声大笑,凤眸之中杀意再现,“好一个情深义重的晗初!朕成全她!”
岑江没想到帝王真的这么动怒,忙道:“圣上三思!出岫夫人毕竟是云氏的……”
“她都说了她是晗初,又与云氏何干?”天授帝一字一顿,狠厉说道,“她最大的错,是利用淡心与朕对抗。只此一点,她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