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之陷入了沉默。
突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尽管他并不想承认他与唐家有所瓜葛,可屋子里那个小姑娘到底是无辜的,她还年轻,不应该因为南疆人的野心就这么牺牲。
不过,梁丘雅音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清楚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那就完全没有办法了么?”
“当然有,要是月丫头手上还有一只金蚕蛊的话,照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梁丘雅音煞有介事道,“可月丫头手上就只有一只金蚕蛊,而且这金蚕蛊已经与宇文赫融为一体成为延续他心脉的关键了,若是取出金蚕蛊,他就会没命。你觉得,救谁好?”
唐敬之摇摇头,“不对,还有办法。你肯定有其他办法,为什么不肯说?”
梁丘雅音被他逼问得烦了,炸毛了似的一下耸起来,“一命换一命,这下你满意了么?”
“一命换一命,是什么意思?”
问出这话的,却不是唐敬之。
声音来自身后。
梁丘雅音与唐敬之徐徐看去,宇文骁就站在庭中,眸光复杂地望着他们,剑眉微敛。
“一命怎么才能换一命?”
没等到梁丘雅音的回答,宇文骁又追问道。
梁丘姑娘扶额,他还真不愧是宇文赫的亲弟弟,兄弟俩的德行一模一样。
那个为了换回月丫头,不惜以身犯险去触碰当初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管用“情咒”,这个倒好,刚从他亲哥手中接过棒子当上摄政王还没几天,龙椅都没坐热,便迫不及待要去送死了。
“既然你想死我也不防对你直言,屋里头那位体内的忘忧蛊已经不是忘忧蛊了,没办法强行驱除,想让它出来,要么有施蛊人的指令、要么有蛊王的号令,这两者都没有,就只能用最后一种办法骗它出来。”
“什么方法?”
“我是不跟说说过了么,有本事就让那条虫子从她脑袋里爬到你脑袋里。找一个体魄健壮血气充沛且武功高强内力充盈的高手为中蛊者运气疗伤,借此欺骗蛊虫,蒙蔽它,让它觉得对方的身体会是更好的生存条件,自愿从一个身体换到另外一个身体里。”
梁丘雅音语调已经恢复了平和,说时歪着脑袋打量着宇文骁。
“不过,它重新找了个宿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说不好。苗人养蛊的手段是你想都不敢想的,他们所饲养的蛊虫一旦凶性激发,除非一击毙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要是打算这么做,就必须赌上自己的性命。你可想好了,你刚刚答应了别人什么,难不成要食言而肥?你要是完蛋了,你们宇文家的江山如何?”
宇文骁默不作声。
良久,徐徐转身回去。
没一会儿,屋子里便传出杨俊达等人七嘴八舌乱七八糟的抗议声。
摄政王要去拿命冒险救人,果然不是什么随便说说的小事而已。
之前已经有个纵情山水远走天涯的君上了,若是连摄政王也出了个好歹,这大夏江山可就岌岌可危了。
不过,摄政王就是摄政王,言出必行不容置疑的气魄让杨俊达等人一时气愤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这个决定,在磕磕绊绊中还是定下来了。
在正式行动之前,杨俊达杨大将军看梁丘姑娘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梁丘姑娘表示:我只是个大夫,只负责救人。
至于其他的,我操心不来。
有人下定决定要一命换一命,我有什么办法?
风和日丽的午后,阳光和暖,宁德殿里却有近乎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接连不断。
这动静至少持续了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声音终于消失。
床上如今变成南疆朵雅公主的唐婉儿终于能沉沉睡去。
而摄政王却惨白着一张脸,捂着心口痛得喘不过气来,就保持一个姿势在那儿爬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敢碰他。
梁丘雅音拔了唐婉儿身上的银针,没事人一般收好了她的药箱,吩咐杨俊达与方维庸道:“好好照顾你们的摄政王。”
“他会怎么样?”杨俊达面无表情问道。
梁丘姑娘摊手一脸无辜道,“我答应你们家君上和皇后娘娘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其余的,就不关我的事了。”
“当然,不关我事的事情里面,也包括你们摄政王的死活。”
梁丘雅音说完这话便径自走出了宁德殿,她身上有玉牌,在内宫没人敢拦她的去路。
自始至终,唐敬之都陪在一边静静看着,什么话也未曾说过。
他们离开的脚步悠哉悠哉,只依稀听见身后的宁德殿传出方维庸方公公的声音:“摄政王有命,从即日起,宁德殿内任何人不得擅入,违者——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