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接受。还说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就还是我儿子。
但是他定了定神,说出来的是,“你还是我儿子。”他闭上眼大喘了一口,“福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女的,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福豆“啊?”了一声,怎么可能呢,不知谁抱着她,非说让她接受,又不知谁说,他竟然喜欢了她这个男人。死太监撒谎,肯定是想挽回点颜面,找回点自尊。
怎么,她是男人,他便可以没自尊,现在知道她是女人,便不成了?
柳崇咳了两声,转回头来,“你是女的,你父亲是柴卓,现在官家也已经看穿了你,以为我是要将你献给她做嫔御。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做官家的嫔御?”
柳崇觉得,近来她既然已经站到了皇帝身侧,仿佛是有那个意图。柴卓又是柴氏宗室,嫁给新皇一家,绝不辱没。
柳崇自己奴仆之身,贱籍之后,就算多读了几本书,多在战场上杀了几个敌,也改不了阉人宦官的世人看法,也改不了卑贱的出身,一日为奴终身为奴,怎么能对她一个宗室贵女,一个本来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子,有那等龌龊的想法?
若是男的,便还好,反正也不会有姻缘之谈,不过都是露水之欢,到时各自娶妻,也无所谓身份可言,而且还能常伴始终。
可她现在成了女的,便有万般不能够了。若自己强要,就是玷污了她。他既然喜欢,总归要让那个她被人看得起,总归要她配得上她自己的门庭,而不是轻贱了她。
柳崇多希望她是个男的。那样他可能会高兴地,尽情与她偷欢。但现在已经不成了。
福豆一听,什么?官家都已经知道了?果然林冲说得对,她把皇帝也当成太监了,还以为皇帝不会注意到的,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看穿了她,才把她弄到身边的。那这下可麻烦了。虽然说既来之则安之,但如果要选,她还是想天天在外边逛,不想当嫔御,一来要伺候皇帝老头,二来像吴婕妤一样,久居深宫心理变态,想找小太监解决生理欲望,这还不如……
还不如干爹呢……
啊呸,福豆你在想什么!福豆甩了甩头,“干爹,官家太老了……这过两年,新皇登基,我这种无所出的嫔御,岂不是就得被送出宫去,削发为尼,青灯古佛,我这一腔抱负还没施展呢……”
柳崇暗笑,你个小女子还有抱负呢。不过听她不愿意,心里还是有些受用。但他还是严肃地说,“那,二皇子呢,或者晋王?”
福豆觉得怪怪,干爹这是把她无缝切换到了干女儿模式,又着急当老父亲给她选相亲对象了?而且这对象全是大居朝官富二代No.1和No.2啊。
福豆赔笑,“干爹,您也太瞧得起我了。您非要我选,那我选您,干脆您娶了我吧。”
福豆愣了愣,她一定是单身太久了,才说出这么没节操的话,难道忘了干爹曾经职场x骚扰自己了吗?难道就因为帅,就因为他长得太好看?
这是错误的!柳福豆!福豆又想到自己姓了柳,这不是和国外一样,以夫之名冠己之姓么……
龌龊!别想了,他是爹啊!
红星闪闪放光彩……
福豆的大脑完全错乱,反正别人她是不想嫁的。
柳崇听得心脏捶鼓,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福豆哈哈,“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干爹,看!”说完她就跳下床要逃跑。
柳崇一把拽着她手腕,把她拽回来,直视她双眼,“你刚才说,想让我娶你?”
福豆推开他,脸红脖子热地说,“干爹啊,我刚才那话的意思,是您给我找的这几个人,我高攀不上,卑贱如我,是个奴婢啊,您别忘了!”
柳崇方才眼里还放着光,这时却黯淡下来,喃喃,“卑贱如我,是个奴婢,别忘了……”
福豆赶紧说,“我可不是说您,您是天上启明星,是帝王的左膀右臂,可以左右国之命运呢。太阳在哪里,您就在哪里,儿子是夸父,天天追着您!”
不知道这个马屁有没有拍到点子上。福豆还在想着偷偷溜走。
突然那只花猫露了头,福豆叫:“干爹!”
柳崇吓了一跳,福豆赔罪道,“儿子叫错了,儿子重给它起个名……叫……”
柳崇说,“叫长瑾,握瑾怀瑜那个瑾。”
福豆心想,搞什么文艺,还给猫赐这么文雅的名字……叫着怪怪,以后干爹面前再这么叫,私下里还是叫它大猪蹄子吧。
柳崇突然问,“你入宫前,本名叫什么?”
福豆说,“没名,有个小字,茹茹。茹毛饮血那个茹。”
福豆自己都忘了,在原主脑袋里搜刮了一遍,柴茹茹……emmm……这名字还不如福豆。
“干爹,您可别叫我茹茹,我不喜欢别人叫的。”腻得令人发指。
柳崇点了点头,记下她小字,对她说,“以前我要你上进些,努力得到官家青睐,但现在你还是不要太突出,再来,就是脏些,臭些,别让官家对你上心。”
福豆点点头。
柳崇又想了想,“你的生日是何时?”
福豆,“六月初一。”
柳崇笑,“六月初一你十五了,我帮你办及笄礼。”
福豆越听越不对劲,这可怕的色/欲熏心的干爹,怎么就变成了真爹风范,不是哭着喊着要和自己相好?有点不习惯。而且他总是眼睛看别处,现在是黑夜,外边漆黑一片,看什么鬼?
福豆试探说,“那您之前说喜欢我的那些话,不用我考虑了?”
柳崇咳咳两声,“这个,我其实,还是喜欢男人。”
福豆明白了。一个弯的掰不直,看来他是真出柜无疑,这样的话,自己在他身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了。
见柳崇一直站着发呆,十分忧郁,福豆真不知他今天是犯了什么毛病,又问,“干爹,那现在您是不是要睡了,儿子……弄脏了床榻,给您重布置个干净的。”
柳崇摇头,“就这样。”
福豆说,“上面味儿不好,您不是最不喜欢么?”
柳崇,“现在没那么讲究。”说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把她给环在怀里了。
福豆正想叫,他不是说只喜欢男人么,这是干嘛,友谊的抱抱?
……
……
现在柳崇知道了她是女的,不许她在他床头睡觉了,将她赶去了外间。
正在外间睡着呢,福豆突然听见有女子的脚步,窸窸窣窣从外面来。
女子见卧房大门没关,竟然直接推门而入,也没看见外间的人是谁就说,“大官,您在外面呢。听闻您归家,三娘特来与您接风洗尘。三娘姓仇,排行姊妹第三,小字沉鱼,是宅中乐伎班中主张,原来是柴氏教坊司的头牌小唱。”
主张就是主唱、头牌,小唱就是歌手种类,但是乐伎们排歌舞,也不是钻卧室呀,这一钻卧室,意思自然不用多言。
福豆只好掀开帘子出来说,“我是大官的儿子福豆,大官在里面睡觉。咱们出去说话。”
仇三娘没扑着大官,心里有落差,但也只能跟着福豆出来,用自己放在外面的灯笼一照,仔细瞧了瞧福豆,笑说,“姑娘别诓我,奴家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你可不属于其中一种。虽然哪儿哪儿都不足,但这脸骗不了人,你瞧你这勾男人的小眼睛,我看了都心动。”
天才啊,福豆佩服她看人的水准。不算柳崇,今天已经连着被两人撞破了,那就说明,古代人也不都是睁眼瞎嘛。
不过这种事情,平时内监堆里也没人会仔细盯着她看,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大多只会觉得她很娘就是了,娘又是内监的通病。
只听那仇三娘笑着说,“哎,姑娘,其实你和我们也一样。宦官收干儿子,是为了养儿防老,收干女儿,那便是要么留着侍奉自己,要么留着送与他人,便如司徒王允的干女儿貂蝉呢。既然撞到了,便是姐妹,往后一起伺候大官,左右前后的,别忘了叫上妹妹。”
还没问年龄,就已经自称妹妹了,福豆心想,这是这仇三娘看到她是柳崇身边人,误以为她最得宠。
不过事实上好像也是……
福豆想了想,这是私宅,私宅里的下人都有规矩,家里的事绝对不能乱说,否则丢命。日间伺候告诉她也无妨。“其实我干爹喜欢男人,咱们呀,讨好他没用。”
那仇三娘晃了一晃,也有些惊,尴尬笑道,“那看来你真是养来给他养老的……”
福豆问,“哪儿能找些男人来侍奉大官?”
仇三娘道,“姐姐要在这里呆多久?”
福豆,“就这一夜,明日我便回去了,往后大官有别的内侍跟过来。”
仇三娘想,明日不好再闯了,如果是别的内侍看到她,兴许还会对她问罪,于是说“既然如此,姐姐不如趁夜跟我去一趟外面,我认得柏院的几个男妓,你懂大官的口味,咱们挑几个买来便是了。”
男妓,这时代还真有,或是服务于一些孤寡孀居的富家女人,或是服务于又特殊癖好的男人。
仇三娘这就拉起了福豆,两个姐姐妹妹向前走,让下人准备马车,要去夜探柏院了。
这柏院,其实是和宅院一般的院子,只不过里边做的是大客户的营生,独门独户,绝不是一个楼里好几十个姑娘那种低贱妓馆。
仇三娘和福豆从马车上,七拐八拐绕到一条巷子前,巷子四处种的都是柏树作为标志,下来在红门上一敲,有个小厮来开门了。
一开门,这小厮都长得十分娇俏,头上簪着时令花,脸上打着白底画了浓妆!
“是三姐姐来了,奴去跟妈妈通报。”
进去后,那妈妈热情接待了他俩,仇三娘说明了来意,那妈妈懂得,笑眯眯地问福豆,“那小郎君,你爹到底喜欢什么类型?”
福豆说,“我爹喜欢像我这样的。”
那妈妈瞪大了眼睛,和仇三娘面面相觑了一下,和着,这是个恋子情结的?
福豆赶忙纠正:“像我这样,年轻,看起来和善、聪明可爱、雪白的。”
妈妈笑,“小郎君可真会夸自己,不过妈妈这里啊,还真有两个这样的!”
说罢,便跟那小厮说,“叫雪白、雪球出来!”然后又扭头回来,“这雪白雪球啊,两个人皮肤白白嫩嫩,一般女子还不如他俩哩!雪白十八,雪球十六,话说起来,咱们雪球,还真和您长得有些像呢,那眉眼,鼻梁,只嘴比您大了些,却也都是可招人喜欢的招风耳呢!您看合不合您爹的胃口。”
过了一会儿,两个穿着粉红衣裳的俊朗少年,福豆朝那雪球看过去,那雪球也朝她看过来。
两人俱是大惊:
“三哥儿!”
“五姐儿!”
福豆一看见是比自己大一岁那同父异母的亲哥哥,直接就掏了腰包:“赎身!”
这逛窑/子碰见自己亲哥的频率,在这个时代有多少?
福豆惊魂甫定,拉着雪球上了车,至于那个雪白,则由仇三姐拉着上去。
四人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雪白见情况有些尴尬,怕自己不被人喜欢,则想着方地讨人欢心,“小郎君,奴奴会好多绝活呢,一吹二弹三拨弄……”
福豆一听,立即怒了,指着雪球,“你说,你是不是也会,一吹二弹三拨弄?”
雪球冷汗连连,抱着自己身子,大五月的天,他好像还很冷似的,低着头不敢看她。
福豆亲哥名叫柴衮,多尔衮的衮,福豆吼道,“滚雪球,你挺会起名啊,你做了这个营生,敢告诉爹妈吗?我,我要不是你亲姊妹,一定让你有多远,就滚多远!”
雪球大气也不敢喘,好在已经到了地方了,仇三娘劝道,“你先别激动,仔细让大官知晓了,既然给他赎了身,你便偷偷送他归家便是,此事我也不会提的。”
柴衮道:“不行!我不能回家。”他拉扯住福豆,“茹茹,我要跟你说话,让他们先去吧。”
回到瑞皮坊大宅,福豆将他拉到池水边上,愤愤地说,“你说罢。”
柴衮蛤/蟆似的蹲在池边哭了,呜呜说,“难道是我想的吗?当日我被娘亲推在井里,三天后我才爬出来,饿得半死,只能沿街乞讨。又不敢去找我那些纨绔旧友,他们定会将我扭送至官府,而且还会拿赏钱。”
福豆怒骂,“那还不是你交友不慎,都是狐朋狗友!”
柴衮不高兴,对着她嚎哭,“你说我,你自己呢,你的闺中密友几何,怎的现在变作阉人儿子了?半斤和八两,谁比谁还差?”
好你个滚雪球啊滚雪球,福豆摔他脑袋,“我可不像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和人做过那种事?”
柴衮摇手,“绝没有,我还是个雏儿,这几日才学成出师,还没有会过宾客……”
福豆摘下鞋来打他,“让你学成出师、学成出师!”
柴衮抱住她,“茹茹快别打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爹娘如今还好么”
福豆说,“流放沧州,荒郊野岭能好么?”
柴衮说,“我不能被官府抓住,你既然赎了哥哥,就给哥哥一条生路吧,你跟你的干爹说说,给我派个小活。若不然,真要我陪他……”
福豆服气,这位哥哥已经被洗脑了,看来一下子很难纠正过来,眼下在这个宅子里,反而是安全的。
可是皇宅这里都是侍卫把守,内侍伺候,一时间,还真没有除了乐伎班更合适他的地方。
“你先去乐伎那里呆着,只记得卖艺不卖身就行了。”
柴衮奋力点头,“不卖,不卖。好茹茹。”他抱住福豆,狠狠地扭了扭身子。福豆叹息一口,拍拍他的背。
……
柳崇梦到了他娘亲被他爹闷死的情形。娘亲不动之后,他过去拼命推她,她却不醒。
柳崇大叫惊醒,身上流了一身冷汗,想叫均顺,想起均顺已经被他赶去睡觉了,于是叫,“福豆,进来陪我会儿。”
叫了两声,竟然没人应,自己走下去寻,屋里也不见了人,只好披起一件外袍,穿上靴子出来寻。
他的卧房就在临水,顺着水边的石子路走过去,猛地便见福豆和一粉衣男子拥抱在一起。那男子口里不停唤着“茹茹。”
这一晚上,是要刺他几次?
这人又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叫她小字?她明明说不喜欢人叫的,难不成是诓骗她,只是厌恶自己叫出来?
柳崇忍不了了!
“福豆!”
福豆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脊背发冷。
福豆猛地一回头,看到是柳崇,只好硬着头皮对柴衮说,“既来之,则安之,我看你就跟我一同去给我干爹跪一跪,让他以后做你的靠山。兴许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能不送你去流放。”
柴衮点了点头,突然,面前的福豆就被她所谓的干爹,拽入了怀中,然后这位干爹捧着她的脸,当着他的面,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