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来,又挪不开身,扭捏之间,突然旁边有人掐了下她的腰。
一瞬间。
性、骚扰三个大字在脑中炸开了锅,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自己恐怕被人占便宜。
薄荷放下笨重的箱子,左右两边的人被挤得腿都没地方放,嘴里窸窣地抱怨了一阵。
“是谁?”
她气得涨红脸,羞耻道:“刚才谁摸我了!?”
离自己最近的男人最有可能下手。
薄荷恶狠狠地瞪向那人。
戴眼镜的中年男士眼神怪异地打量她,不屑地说:“小姑娘,没搞错吧?谁摸你了?我怎么没看见。”
他旁边年轻点的男人接话茬道:“我也没看见啊,人这么多,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你别冤枉好人。”
电梯门开了。
有人忍不住交耳议论。
“那女的哪个部门的?”
“不知道,没见过。”
“被碰了一下也值得大惊小怪,傻乎乎的。”
……
薄荷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太冲动了,自己又没有证据,就算是被占便宜了也无处说理。
中年男人也知道她此刻的孤立无援,出电梯前不忘阴阳怪气地讽刺句:“一看你就没出过社会,做事之前要学会做人,别瞎说话,长点脑子。”
吃准了她拿他没办法。
“等下!”
薄荷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掷声道:“你能不能跟我去趟保安室?”
“什么?!”
“我想要去查监控。”她正气凛然,毫不退让,“如果你是清白的,就算是查监控,应该没有关系吧?”
“……”
男人怔了几秒,怒气冲冲地甩开了她的手,骂道:“有病。”
说完急匆匆朝电梯外走。
薄荷抱起箱子,火速追了出去。丝袜不小心勾破了,裂开长长一道口子,穿着高跟鞋行动不便,她干脆脱了鞋追。
男人甩不掉她,拐进楼层的厕所里不出来。
她就守在门口等,心里苦不堪言。
气愤。委屈。都不是重点。
薄荷就是轴,他说她冤枉好人了,如果真的冤枉他,自己一定会向他赔礼道歉。如果他明明做了龌龊的事情还倒打一耙,那自己就要据理力争到底!
……
*
企划部。
部门大领导对薄荷说:“今天的事,不如算了吧。那位是销售部的刘总,你搞得他没有面子,以后对两个部门的大家都不好。”
见薄荷迟迟不回话。
继续劝说:“就当他摸了你的腰,说起来,也没吃什么大亏,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知道你可能有委屈,我给你批两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行吗?”
“不。”薄荷硬声道:“不行,我需要他跟我道歉。”
“那好,私底下让他给你道个歉。”
“不行。”
薄荷直视他:“我要他公开道歉。”
领导笑了,“你搞清楚没有?刘总在销售部手底下几百人,你让他公开道歉?”
“嗯。”薄荷重重一点头。
今天他只是摸了她的腰,那会不会昨天,前天,他还对很多跟她一样年轻,手无权势的女孩子下过手?那会不会未来的哪一天,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羞辱?
“薄荷啊,我看过你的履历,你之前是在美国搞科研的,不清楚我们中国是人情社会,没几个人会跟你似的死脑筋,记住,吃亏是福,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
薄荷目光澄清,淡淡地说:“多数人都选择的路,那就是对的吗?大家都不愿意站出来,所以真相就不应该被揭晓是吗?”
“不是的。”
薄荷咬牙道:“我必须,得到公开道歉。”
如果说,一心以为选择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是逃避痛苦的最佳途径,那在陈子期说出“我们给对方时间互相冷静一下”的时候,所有的信仰就全数崩塌了。
没有一种爱,是建立在互相欺骗、隐瞒、利用之上的。
她爱他是真。
利用他也是真。
薄荷哭着走出陈子期的家,冷风吹得人心口发疼。原来,在她不愿失去他的同时,就已经真正失去他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异常脆弱,摔碎后即使重新拼凑,也还是有痕迹。
争吵过一次就产生一道裂缝,每一次肆无忌惮的伤害都令感情更快地分崩离析,她曾经伤害他那么深,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
*
薄荷态度强硬,男人也有些难办。
她是顾少安排进来的人,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关系,总归不能随便得罪。
既然没办法大事化小,还是得给顾轩打给电话。
“你先出去吧,我会处理的。”
她就像知道对方接下来的行动一样,直接说:“不用问顾轩了,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您不能同意我的做法的话,我会直接去投诉那个人,就算丢了工作,我也要这么做。”
会很狼狈的。
她知道。
但再艰难的路,也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从今往后,她不想再倚靠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