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柜说一声。能早点儿让你出徒当伙计。你也不小了,手头总得有点能赚钱的营生!”常富贵却不知道弟弟是有求于人才变得通情达理了,还以为常小二出‘门’历练了半年后长了本事。一边将挽马从车辕上往下卸,一边笑着承诺。
“不用,不用,还是按规矩来。否则,即便提前出了徒,掌柜和大伙计心里,也不会真的拿我当回事儿!”常小二怎肯再去商号里做小伙计‘浪’费光‘阴’?赶紧跑过去,一边帮着哥哥伺候牲口入圈,上料,添水,一边断断续续地补充。
见到小哥俩兄友弟恭,常老四老怀甚慰。心中对打消小孙子的痴心妄想,也又多了几分把握。笑呵呵地将卸去了挽马的车厢推到院子里的凉棚中,笑呵呵地用湿布子抹掉车厢上的泥土。待两个孙儿从马厩返回,他自己也把剩下的杂活都忙完了。挥了下胳膊,招呼孙儿们进屋休息。
屋子里,通着淮扬地区最近才流行开来的水炉子。虽然不敢太败家可着劲地‘浪’费泥炭,却也把温度烧到了可以暖手的地步。先褪下外边长衫和厚布大褂儿,再沏上一壶浓茶,祖孙三个,围桌而坐,其乐融融。
转眼间一壶茶见了底儿,常老四清清嗓子,非常自信地跟大孙儿富贵说道:“嗯,有这么一件事儿啊,我跟你弟弟今天说不到一块儿!但我们爷俩儿都觉得你见的世面多,眼界宽敞……”
他至少有九分把握,大孙儿常富贵会支持自己,所以一番话说出来条理清晰,语调也不疾不徐。谁料想,平素向来孝顺聪明的常富贵,今天却忽然也发了癔症。当常老四刚把整个事情和他自己的观点说完,立刻站起身,大声回应,“自然是该去了。正是为国出力的机会,老二凭什么落在别人后边?如果谁都不去当兵,怎么可能将鞑子赶回漠北去?!万一让他们得到喘息机会今后卷土重来,您老,爹和娘,还有咱们这个家,岂不是都要万劫不复?!去,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他去报名投军。报纸上说得好,若不是当年大多数宋人都只顾着自己的小家,我尧舜故土,也不至于会有这七十余年腥膻!”
“放屁!”常老四气得用力一拍桌案,高高地跳起,“你,你瞎说些什么?你今天脑袋被风吹坏了不成?当兵,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这白发人,唉吆,我常老四缺德喽,缺大德喽——!”
“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还有爹和娘,还有大总管府会照顾您,照顾咱们这个家!您老能,这些年,大总管他是怎么对待那些战死者家眷的。给他卖命,值!”常富贵根本不吃自家祖父那一套,摇摇头,继续大声补充,“况且以他这小身板儿,即便被录取了,也当不上一线战兵,顶多能识得几百字的份上,让他当个随军文宣!”
“是啊,爹,老二天生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还不如让他放手去搏一搏。搏出来,算他命好。万一没搏出来,只要人不死,他也就彻底收了心!”常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掀开‘门’帘,高声替自家两个儿子说话。
三对一,常老四即便身为祖父,顿时也觉得气短。‘抽’了‘抽’鼻子,低声骂道:“去,去,等他缺了胳膊少了‘腿’儿,你们就知道什么是不听老人言了。”
“哪能呢,我机灵点就是!爷爷,您等着瞧吧!万一我‘混’出个名堂来,就带着您去住大宅子,再娶个漂亮孙媳‘妇’天天伺候着您!”常小二没想到父亲和哥哥都站在了自己这边,喜出望外,立刻哑着嗓子开始撒娇。
“滚!”常老四抬起脚,踹了自家孙儿一下,却不敢太用力,点到了,也就算把心中的火气出了。回过头,却又眼长孙常富贵,怯怯地追问,“随军文宣,那是干什么的?真的不用去抡刀子么?”
常富贵想都不想,顺口就给出了答案,“就是替其他士兵写写家书,顺带着传达上头政令的差事儿。一般每个战兵连里头,都设三五个个。归营里头的常务教习直属。平时吃住都跟随军郎中一起,行军时放在队伍中央,打仗时放在队伍最后!”
“噢——!”常老四闻听,心中的委屈与担忧顿时就减轻了许多。擦了擦眼睛,继续低声追问,“那,那你保证他能当上随军文宣?你什么时候在军队里也认识人了?!”
“那我可保证不了,他得自己去考!”常富贵笑了笑,轻轻摇头。“先考上了,然后白天跟着其他辅兵一起受训,晚上再去听教官授课。待其他辅兵受训结束,合格的转成战兵。他差不多也就学成了,再考一次试,然后跟着战兵们一起去各军团报到。”
“那,那他怎么可能考得上?”常老四闻听,一颗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处reads;。望着自家长孙,可怜巴巴地说道。
“第一关好过,认识一千个常用字,差不多就能考上。连县学一年级水平都不如,老二好歹当初也上到了两年级。”常富贵想了想,又笑着摇摇头,“难的是受训的同时还要听课学习。不过,如果连这一关他都过不了,不正合了您老的意么?他直接被刷下来,既当不成战兵,也当不成文宣,除了回家娶媳‘妇’之外,还能干些啥?!”
“嗯?!”常老四终于放心的点头。转过脸家小孙儿,心中忽然又是好生犹豫。真的不知道是盼望常小二能过了关好,还是被涮回家更妥当一些。
常小二对他自己,却是信心十足。见自家祖父眼神里充满怀疑,立刻红着脸发誓:“您放心,我这回即便累死了,也要把关过掉。否则,我今后再也不跟您提去当兵的事情。您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我娶谁就娶谁!”
“那咱们爷俩就说定了!”常老四伸出手,主动去跟孙儿击掌为誓。记忆里,自家这个小孙儿做事向来是三天热度,到了第四天头晌,根本不用别人劝,他自己就会哭着喊着爬回家。倒是自家长孙,从小做事就有恒心,有毅力,脾气也足够倔,认准了事情,八只水牛也拉不回头。
想到儿,老人家忽然心生警惕。迅速将脸转向常富贵,不安地问道:“你还没回答呢,你怎么认识了军队里的人?怎么对军队中的事情如此熟悉?你,你别……,咱们爷俩可说明白了!你别想着也跟小二子一道去发疯!”
“我不是发疯,而是去尽一个男儿之责!”常富贵又笑了笑,略显成熟的脸上,写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激’情,“我已经去大总管府报了名,从后天起,去第四军总后勤处,专职为大军沿途筹集粮草。原本刚才就准备跟您老说,结果没等开口,先遇到了小弟的事情!”
“你,你……”常老四的心脏瞬间彻底沉到冰水中,胳膊大‘腿’儿一起打起了哆嗦,“大,大总管府不是,不是只,只征召学生么?你,你,你一个商号的大伙计,怎么,怎么有资格去应募?”
“我不但是瀚源商行的襄理,还是华夏复兴社的社员。”常富贵家祖父一眼,很自豪地给出了答案。“我们华夏复兴社成立于今年六月,总部就设在大总管府内。社中兄弟姐妹,个个以追随大总管,复兴华夏为己任。北伐之事,乃华夏复兴的关键,我们复兴社怎么可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