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一听:“你说吧,什么事。”
苏玠说:“三日后若没有我的任何消息我便是死了,以后年年初十给我烧点纸钱。”北汉人信鬼神,尤其注重身后事,若没纸钱上路,连孤魂野鬼都会欺负你,所以她才这么拜托二丫。
二丫先是一惊,小圆脸有些发白,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还是有一点感情的,可随即就很释然了,认真地答道,“这事,我记下了。”
苏玠缓缓点头,没再说话,二丫见她又再发呆,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心里有些后怕,握紧手中的银簪就出去了。
一夜过去,次日凌晨天刚亮王町来了。
苏玠是被二丫叫醒的。
苏玠半睡半醒之间眯着眼穿衣,二丫看着她,莫名觉得几分悲凉,她知道今日是冬狩,她大致晓得了,苏玠是要去做猎物的。
总觉得自己该对苏玠说些什么,或许这一去,真是苏玠的死期了,不知过了几久,二丫突然说道:“苏玠,你以前是好人家的姑娘吧”
二丫想那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优雅姿态,那是她一个奴才学不来的。而二丫口中的好人家,大抵就是世家的意思。
有时候二丫也会盯着苏玠发呆,觉得苏玠就是好看,举手投足都好看,明明听那几个女官官议论时说苏玠只是中上之姿,她却觉得苏玠比那大宋第一美人看着要顺眼。
二丫这句话,倒是让苏玠彻底没了睡意。
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些画面,那时的她
习的是贵族的礼仪,学的是治国之道,那些经年濡染的东西,骨子里是丢弃不了的。
只是那些遗忘的画面,被脑子丢弃了,拼凑不完整了。
她想抓住,也抓不住。
苏玠穿好衣服,套好靴,静步出门。
二丫看着她的背影,陡然觉得这女子身子单薄无比,她忽然道:“棉袄你穿着去吧。”
那是过年的时候上头发的棉袄,本该是苏玠的,她见苏玠不计较,便自个儿留着了,这会儿她意识到苏玠可能回不来了,不如那棉袄给她上路吧,二丫噘嘴,虽然那棉袄本来就是苏玠应得的那份。
不等苏玠回答,二丫跑到柜子里头取了来,追上苏玠给她套上了。
反正灰不溜秋的颜色,她留着也不会多穿几次,给苏玠吧,二丫一咬牙。
“别让我后悔给你,快走快走!”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早熟了些儿,说不上好说不上不好的性子,这会儿激动起来,圆脸通红。
苏玠依旧对着她宠溺的笑了笑,穿上棉袄,朝着候在长廊那头的王侍卫走去。
就在那一刻,二丫突然觉得,如果苏玠真的死了,她怕是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苏玠对她宠溺的笑容了
虽然她时常恼苏玠,哪有女人这么对女人笑的。
风很冷,飘着雪籽,东方天边已微亮。
再见沄北君柳桓之,他骑着战马站在高高的天台旁,而苏玠,身在三千俘虏之中。
就像注定她与他的命运里,有无数的鸿沟,不可逾越。
帝王祭祀礼之后,对三千俘虏来说死亡的钟声响起,在三千人开始疯狂逃跑的时候,苏玠顿时意识到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