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红毛指了指,“还有丫丫妈妈!”
丫丫哪有妈妈?
结果红毛妈再一看,愣住了。
曾经是一个村上的人,陈刚的事都知道。当年陈刚带回来个好看的小媳妇,这事谁人不知。后来出事了,陈家人不叫小媳妇回来,扣下孩子报复人家。那小媳妇当真也没回来过。没想到,人家现在却还真回来了。
瞧这模样,过的很好。
当然了,人家那长相,也不可能过的不好。
到了跟前,看清楚了人,林雨桐才真从记忆里找出那么一号人来,“是村后头的李二哥和李二嫂吧?”
嗳嗳嗳!“你还记得我们呢?”可人家叫啥,他们愣是没人记住,只知道那时候叫人家陈刚媳妇。可现在再这么叫也不合适。
李二嫂戳了李二哥,“赶紧弄饭去。我陪丫丫妈妈说会子话。”
憨厚老实的男人忙去了,李二嫂让了林雨桐在小桌子边坐了。趁着这会子还早,早点铺子上没客人,这才有工夫搭句话,“大妹子你可来了,丫丫这些年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丫丫咳嗽了一声,“婶子,您忙去吧。不是一会子还得给政府那边的食堂送油条吗?”
林雨桐说丫丫,“你去帮忙去,我跟你婶子说会子话。”
陈丫丫不乐意,听那些做什么,给自己一点同情吗?
她站着不动,母女俩相互对视,一时间倒是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红毛赶紧拉他妈,“您去忙去吧,回头说回头说。”
刚出锅的油条上桌,红毛又端来两碗豆浆。然后又端了糖碗来,他自己动手,给丫丫的碗里放了十多勺子的糖,糖碗里的糖能下去三分之一。
再爱吃甜食也没这么吃糖的。
这孩子不是身体需要,而是心理需要。
林雨桐觉得不需要多问了,埋头吃饭。她吃了一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却眼看着这孩子吃了十一个油条,喝了两碗甜腻腻的豆浆。
天慢慢亮了,林雨桐掏了钱放在桌上,直接就起身,“他们家住哪,现在过去。”
陈丫丫嗯了一声,起身就走。
林雨桐跟李家两口子告辞,这才追着过去。
人走了,李二婶问儿子,“丫丫怎么找上她妈妈了?”
红毛哪里知道,“哎呀!您忙您的去!看着点店,我还有点事,一会子就回来。”
他知道徐成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好,所以,他得找几个人在外面等着,别叫丫丫跟她妈妈吃亏了呀。
上了车,林雨桐叫这孩子坐到前面来,“方便指路。”
陈丫丫犹豫了一瞬才换过来。
林雨桐起身,朝着陈丫丫那边伸手,就见这孩子习惯性的身子一缩,胳膊举起然后交叉,这是标准的护头的动作。不是经常挨打养成的条件反射,就是经常打架打出了经验。
“安全带系上。”林雨桐收了手,像是没发现异样一眼提醒她。
陈丫丫勉强压下心头的那股子戾气,伸手拉了安全带,带着几分颤抖的将安全带扣住了,“朝前走,路东第三条巷子拐进去。”
镇子不大,跟小二十年前还是有些差别的。盖了很多新房,但住着的人口仿佛是没以前多了。
巷子路很宽,这个点的农村没什么人。起的早的都基本下地去了。偶尔有几个老人再门口伺弄那点菜地。
一直往里开,“巷子顶头那家就是。”
在一水的新房当中,眼前的房子不算是好的。但在二十年前,这家的房子不说是镇上的头一份吧,也得算数一数二。
巷子里来了车,不奇怪。农村现在有车的人家很多,四五万五六万的国产车,在农村很有市场。而且,大部分人也不注意你这车是什么牌子的车。
这车悄然的停在徐家的大门口。
这家的大门洞开,里面还停着一辆九成新的车。许是听到动静,从屋子走出一男人来。这男人得有四十大几吧,头发白了一半。但人很健硕,夏天穿着个白背心,露出来的胳膊肌肉分明。走近了,脸上也不见老态,反倒是红光满面。
而且,此人长的当真是一表人才,浓眉大眼四方脸,倒退三十年,这是标准的美男子的长相。如今到了这个年纪了,依然是算是一帅大叔,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
林雨桐扫了一眼,看见陈丫丫眼睛里戾气滚滚,一把摁住了她,“你别下车。呆着吧!”
不等对方说话,她就开了车门子自己走了下去。
下来这么一女人,徐成愣了一下,很礼貌的看了一眼,然后就问,“请问找谁呀?”
“是徐老师家吗?”林雨桐走过去,主动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
对方很讲规矩,轻轻碰了指尖就收回了,脸上的疑惑还在,“我就是!不过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是!不认识。”林雨桐笑道,“我是丫丫的妈妈。丫丫在电话上倒是提起过你。”
徐成面色稍微僵硬了一瞬,随即就恢复了自然,“丫丫的妈妈?嗐!这孩子怎么还把您给折腾来了。快请进!进来咱们细说!”说着就朝里面喊,“妮妮妈,赶紧的,来客人了,贵客!”
屋子的帘子聊起,一个面色黝黑,穿着化肥厂广告衫,老太太穿的那种花绸裤,脚上穿着塑料拖鞋的女人就从里面出来了。仿佛还能看见当初的影子。
对方一愣,“林大丽?”
林雨桐笑了笑,“刘娥!”
“你还敢回来?”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我又没有私藏赃款,也没有包庇杀人犯,更没有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我为什么不敢回来?我不仅回来了,我还带着律师团队回来了。扣下我女儿又虐待她,你以为就这么算了?”
刘娥面色大变,“你胡说八道!”
“陈刚当年带我回去,你明知道不对,却看着我,你不算限制我的人身自由?陈刚从我叔叔那里偷走了两万,那钱陈刚可没花多少,全给陈家的老两口收着了。那钱最后花在谁身上了?还有陈刚躲哪去了?谁知道?你们知道!要不然怎么我刚生了孩子他就回来了?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陈刚还在里面关着没错,他之前不说包庇他的人,那是因为他不想牵扯亲人。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父母他哥都死了,你看他是护着他闺女多些,还是护着你这个拿了他哥的卖命钱养男人的女人多些。刘娥,就只包庇杀人犯这一条我不把你弄进去,我跟你姓!”说着,就看向一边面色大变的徐成,“听说徐老师在这镇上很有名声,黑白两道没有不给面子的。”
这是有备而来。
但这黑白两道可不是什么好话。
这要真动了真格的去查,有些事可就查不起了。
对上这女人似笑非笑的眸子,徐成心里咯噔一下,刘娥进去不进去他不知道,但是这么闹下去,他在这镇上就没法呆了。
于是马上就道,“看的出来,丫丫妈妈现在也是体面人”
“谈不上。体面人是要脸,但体面了还敢来的,就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你也别拿那话来点我,我会自动理解为要挟。不就是毁人名誉那一套吗?或许别人怕,我却不怕。你们愿意讲就讲,看大家骂你们的多还是骂我的多。”
林雨桐看了看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这些衣服很时尚,应该是年轻人穿的。
也就是说,这徐家还有别的孩子。徐成非常在乎他的子女,因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共朝东边的厦房那边看了七次。
林雨桐好整以暇,声音故意的大了两分,“再说了,过去的事我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就算是有人议论,我大不了带着孩子出国去。可你们我若不把你们告的这辈子不得安宁,我就不姓林。”
刘娥是真的怕了,她本来就不懂法。但看着林雨桐这么信誓旦旦的,是死不罢休的样子,她觉得对方像是护崽子的母狼,是要吃人的。
徐成听说过陈家当年的事,但是详细的并不知道。看刘娥的样子,徐成相信,这女人说的八成是真的,刘娥只怕没那么干净。人家不追究则罢了,但要追究起来,刘娥觉对难逃干系。
证人就在牢里,那陈刚要是知道刘娥怎么对她闺女的,肯定会咬死刘娥不松口的。
他忙说起了软话,“那个您看,刘娥怎么说也养了丫丫十多年”
“谁让她养了?养好了吗?孩子从小到大花了多少钱?陈刚回来看孩子可不是空手回来的,他是带了钱回来的,是要留钱下来养孩子的。那钱我没见,最后谁拿了?”林雨桐看向刘娥,“那钱不够养孩子的?”
刘娥梗着脖子,“那死老太太把钱捂着,谁见了?”
“那你去法院跟法官说,你不知道那笔钱”
刘娥这才不说话,“谁爱养那丧门星!要就给你!赶紧带走!少在我眼前碍眼。”
林雨桐就道,“我早就打电话叫孩子去了,但是孩子说,身份证都叫徐老师压着呢。哟!徐老师,您这连继父都算不上,压着孩子的身份证做什么?听说,连派出所都听您的。我觉得要是叫律师把派出所告了,别管赢不赢,都算一乐子,您说呢?”
真敢这么来一下,这得多少人搭进去。以后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了!
徐成一脸的严肃,“丫丫妈妈,你要这么说就过分了。我压着孩子的身份证,那是因为怕孩子叛逆不肯上学,你说这么大点的孩子,不上学打工去能有什么前途?镇上的高中虽然不好,但只要认真学,总有机会上大学的。多学点文化,这也是为孩子好!”
“这样啊!”林雨桐笑了笑,“那看来是得叫调查调查徐老师要真是这么好的老师那我就捐钱给学校盖楼。有这个业绩,您怎么着也能做个校务主任副校长什么的吧”
打着捐款的名义调查自己?
“那倒是不必!”徐成一脸的恼色,“看来丫丫妈妈对我们的误会很深呀!既然这样,那就很没有必然再说了。孩子是您的,您带走也应该。我这就给您去取孩子的身份证。但是户口本”
“户口本我不要。但是,明儿我会再来,孩子的户口会迁走,律师会帮着我过来处理这些事情。”林雨桐看向徐成,“那就先拿身份证吧。我等着。”
说着就喊车里的孩子,“丫丫,你还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吗?”
车窗开着一条缝隙,外面的人看不进去。但车里的人不仅可以看见院子里的动静,因为那一条缝,还能听清他们说的都是什么。
这个会成为著名主持人的女人,口才很好。只要愿意,她的口齿永远那么凌厉,甚至是犀利。她以为很难办的事,在这个女人这里徐成连一个回合都没过,这就给解决了。
但是隐患也埋下了,她的那些不堪的过往休想叫这些人守口如瓶的。
她没有下车,只把车窗摇下来,冷冷的看向院子里的人,“这里没有我任何东西。”
徐成有些尴尬,转身去了西厦房,敲了敲门,“开门。”
门马上打开了,林雨桐看见里面出来一个低着头缩着肩膀的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
徐成催促,“赶紧把你姐的身份证给她。”
这姑娘声若蚊虫,“我我不知道身份证在哪。”
徐成看了这姑娘一眼,也没说别的,自己进去,一会子就拿了出来。然后塞给这姑娘,“去!给你姐送去。”
小姑娘跑到车跟前,双手递过去,“姐!这是身份证。”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点想哭,“我不知道他把身份证藏在我屋里。”
陈丫丫的手有点抖,深深的看了这小姑娘一眼,‘哦’了一声,接过身份证,然后摇上了车窗玻璃。
林雨桐就知道是了,跟徐成说了一声,“希望明儿律师来的时候,您是在家的。要不然,还得去学校或是您的领导同事家里打听您的下落去,怪麻烦的。”
这是说如果不配合,她不介意闹一闹。
徐成假装听不懂,特别好脾气,“迁户口嘛,我们肯定在。也是为了孩子上学方便,理解理解!我送您出去!”
林雨桐笑了下,出去就直接上了车。启动了车子才问丫丫,“前面能调头吗?”
“继续往前,绕到前面那条巷子出去。”
转出去了,林雨桐就问这孩子,“刚才的小姑娘,是你大伯的女儿?”
嗯!
陈丫丫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不想说话。
林雨桐就不多问了,两人无言,不过到了旅馆门口的时候林雨桐就停下,“为了办户口,咱们还得去一趟县城。我咨询一下,如果需要咱们甚至还得去省城。你要不要跟你朋友说一声,省的他担心”
陈丫丫点头,这一走,可能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刚要下车,林雨桐就抬手,“身份证给我。”
陈丫丫立马警惕,“要身份证干什么?”
“我当年生你,是在陈家生的。村里人能证明你我是母女关系,但是派出所未必认。往大城市迁移户口,这得有亲子关系证明。现在的孩子都是一出生就有出生证明,而你没有。你的户口本上,父亲是陈强,母亲是刘娥。懂了吗?我得需要身份证,预约去做亲子鉴定。拿着这个鉴定,才好去给你上户口。”
是这样吗?
陈丫丫对这个不懂。但想想,她要自己的身份证也没别的用处,随手递过去,下车去找红毛了。她还有些东西寄存在红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