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就见过了,鸣夏这丫头,伶俐得很呢!”秦夫人说着就招呼旁边坐着的几个姑娘腾出位子来让给鸣夏。
李氏则是坐在她旁侧,同几个夫人说话,眼睛却时不时望向一心看赛的秦夫人。
她原本以为秦夫人会让鸣夏坐到她身边儿去,拉着她的手好好问一番话的,没想到竟是说了句场面话就没下文了,难道鸣夏不合她的心意?不能够啊!怎么看对面那桌官家小姐里,都是鸣夏最出挑啊!
“秦夫人,方才您家公子还让鸣夏过去陪着玩骰子来着,我看两人很聊得来呢!”李氏没话找话。
“哦?”秦夫人这才侧头将鸣夏细细打量了一番,道:“显易最好顽的,同谁都顽得好”。显易正是朱奥的字。
此时场上的两人已经投下了六箭了,二人各得了四十个算筹。卢春生已是满头大汗,他望着锦秋,神色较方才更为认真,道:“锦秋姑娘这投壶的本事,实在叫我等男儿汗颜!”
“卢公子快别这样说,我不过是略懂一些罢了,”锦秋朝他笑笑,将剩下的两支箭都拿在手里,道:“这样一箭一箭的投,我看咱们两个最后只能打个平手,不如,双箭齐发?”
卢春生愕然,他还从未试过一次掷两支,想着一试也很好,便道:“就按宋大小姐的意思。”
锦秋一人待在汀兰园这么些年,闲着无事时便投壶玩儿,一次投两支自是不在话下。于是,她手上捉着两支箭,微躬身子,一双眼紧盯着那壶口,直到眼睛里只剩下这壶口,耳边再听不见声音时,往前一送,只听“咚”的一声,两支箭准确无误射入壶中。
“贯耳!”那头人群已经彻底骚动起来了,就连亭子里坐着的秦氏都忍不住大喊一声:“好!”
李氏和鸣夏都不由望向秦氏。鸣夏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明明母亲说秦夫人很喜欢她的,为何一来却是连话都没同她说,反倒给锦秋喝彩?
她的右手食指重重顶着那椅面,一直压下去,压下去
忽而“咔嚓”一声,长指甲断了,弹了出去,指尖立时有殷红的血渗出来。旁坐的小姑娘听见声音,转头便看见她鲜红的手指头,“呀!”的一声叫出来,捂着嘴后退两步,指着她的手道:“你的手指头怎么了!”
“哟,鸣夏这手怎么伤了?”
“快带过去包扎一下,快”
亭子里的场面乱了,李氏赶忙拉着鸣夏往后院去。
“娘,娘,”鸣夏紧紧握着自己的食指,一双眼睛已经被泪水蒙住了,她恨道:“锦秋她方才在卢公子面前就那番作态,现下又这样出风头,我我恨她,娘,我真恨她呀!”
李氏拉着已经呜咽起来的鸣夏往那没人的廊檐下快步走着,咬牙切齿道:“锦秋这死东西,我昨儿就该拿绳子把她绑起来,绑在汀兰院里,前几年老实待在院里,我也就放过她了,出来做什么?出来做什么!这回我再不会心慈手软!”李氏拉着鸣夏往怀里搡,轻拍着她的背,道:“来日方长呢,别急在这一时!”
场上的锦秋,右眼皮突然突突地跳起来,她记得上一回跳还是她同父亲吵架的前一日,这一回又跳起来,是怎么个意思呢?
“咚”的一声,卢春生也掷出了两支箭。
“连中贯耳,”有人喊道。
连中贯耳?锦秋看了那投壶一眼,两支箭果然是射中了两耳,如此,便是自己胜了。
“宋大小姐,在下输了,”卢春生走两步上前,朝锦秋一拱手,道。他原本瓷白的脸上竟微微红了。
锦秋心头一惊,难道这卢春生是个好胜之人,现下输了觉着失了颜面,难为情?
锦秋赶忙蹲身下来,蹲得低低的,道:“是我侥幸赢了,我们这些闺中女儿家平日里没事,就会聚在一块投壶玩儿,可是卢公子不一样,卢公子是有大才之人,心力都用在朝堂上,今后必是朝廷栋梁,这却是我们不能比的,卢公子万不要因一时输赢心里难过才好。”
卢春生连连摆手道:“我不难过,小姐赢了,我替小姐高兴,不难过。”其实他确实没觉得难为情,至于脸上那点儿红,全是因为他一晒太阳脸便会发红。不过听见方才锦秋那几句宽慰的话,他心里更宽和了。
锦秋见他神色如常,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
“宋漓胜!”江?喊。
想着总算没给宋家丢脸,锦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便往亭子那头走去。按理这局完了就该撤马了,可周劭却从亭子里下来,往锦秋这儿走。
“下一场,王爷对宋漓!”
什么?
锦秋猛地抬头望着迎面而来的周劭,感觉自己脖子上又开始凉飕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