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五星红旗,被刘八爷亲自捧了出来。
刘春来正要去接,老头却阻止了。
“娃,升旗先不急,你给大伙说说,如何带我刘家坡革了贫穷的命?”
革贫穷的命!
这老头,革命习惯了。
刘福旺不停地对刘春来使眼色,刘春来也知道,八祖祖这是要他当场定方略,给整个队吃定心丸,不愿意他满嘴跑火车,最终折腾了队里各家,害了自己终生。
“八祖祖,我是这样想的”
当即,刘春来就把昨天晚上给自己老爹说的那些方案,再次说了出来。
“以后我们也像城里人那样上班拿工资?”
“队里统一交粮?”
所有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原来的集体生产时期。
没有读过多少书的普通社员,迷茫了。
这跟刘福旺搞的没有啥区别啊。
“好!好!修路、搞养殖、建工厂、开商路都很好!你娃果然是有备而来!”刘八爷倒是听明白了刘春来的意思,“娃啊,你认为,咱们刘家坡,要革了贫穷的命,需要多久?起家之资又从何来?”
刘八爷虽然赞许,却抓住了关键。
起家的本钱何来?
“八祖祖,如果只是吃饱,穿暖,家家过年能杀一头大肥猪,各家手里有点活钱用,最多一年;如果要过得比大部分好,成为先富起来的那批人,估计得五年。”刘春来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咱们公房制衣厂的仓库,不是还有批衣服?我准备带人去山城卖掉,以此作为起步资金”
八十年代初期,倒爷来钱快,谁都知道。
当年创业,刘春来很多时候都在唏嘘,要是他在八十年代该如何如何
老爷子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一直打量着刘春来。
这让刘春来心里直发毛。
好一阵,老爷子才开口问,“那批工作服,根本卖不出去啊。”
“那是咱们地方小,大家都穷,舍不得买衣服。山城是西南第一大成,何况还有蓉城,大多都是买衣服呢!”
刘春来知道老头子见多识广,也不糊弄他。
这些小地方,根本没法跟山城的市场比。
“好!比你爹当年有勇气!”老爷子点头认可了刘春来的话。
这格局,不是刘福旺能比的。
刘福旺只在葫芦村折腾,眼光就没出过公社。
刘八爷不再说什么,颤巍巍地挺直已经佝偻的背,努力站直身体,一脸肃穆,把拐杖丢开,双手微微颤抖着捧起泛白红旗,递到刘春来面前。
郑重地开口:“春来,今日起,你做我刘家坡旗手,旗帜所指,皆是我刘家后生前进方向,无论是悬崖峭壁还是刀山火海!”
越到后来,老头子的语气越沉重。
所有人的脸上,都变得肃穆、庄重。
刘春来仿佛被周围气氛感染,颤抖着伸出双手,接过了刘八爷递过来的那面泛白红旗。
就连旁边的刘福旺,也变得肃穆。
天空中,乌云更加密布。
哪怕是曾经企业面临生死存亡,也比不上这时刘春来手上这泛白五星红旗沉重。
这不仅是一面红旗。
是刘家坡人吃饱穿暖讨婆娘的希望所在。
如同刘八爷所说,红旗所指,悬崖峭壁、刀山火海,刘家坡的人,皆要往里跳。
在刘家人来说,旗手,比他爹这个大队书记兼村长说话管用。
乌云越来越密。
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空气早已闷热,压抑得人们快要无法呼吸。
光屁股的小孩们,也迷茫地盯着一尺黄土夯成的旗台。
他们或许已经感觉到,他们的未来,从这红旗升上去的时候,就跟刘春来密不可分了。
突然,阴暗的天空一道亮光闪烁。
“轰啪”
一道惊天炸雷响起。
“哗哗哗”
先是一阵豆大雨点滴落下来,越来越密集,最后变成倾盆大雨。
所有人,就这样淋着大雨看着捧着泛白国旗发呆的刘春来。
没人催促,有小孩子想要跑去避雨,却被父母拉住了。
有不愿意的,被父母一巴掌拍去,还不准哭出来。
“老天开眼,夏晨惊雷,大吉!今儿个,咱就革了贫穷的命,若不然,让贫穷革了咱老刘家的命!”
刘八爷身体笔直,张开双臂,迎着黄豆粒大的雨点,对着天空的乌云咆哮。
“升旗!”
刘福旺一声厉喝,惊醒了浑身湿透的刘春来。
刘春来也醒悟过来,把红旗挂在旗杆上,正琢磨,一个人如何升旗,刘福旺接过红旗,挂在旗杆上,在雨中,重重地往天空一抛。
“敬礼!”
“轰”
又是一声炸雷。
刘春来缓缓地拉动着绳子,已经湿透的红旗,颜色变得鲜艳起来,在倾盆慢慢地向上而去。
没有国歌,没有说话的声音,有的,只是噼里啪啦的暴雨声。
行军礼的、行少先队队礼的,更多的人,则是行注目礼,就这样在大雨中看着旗帜缓缓升上天空。
在国旗到达旗杆顶端时,一阵狂风吹起,红旗居然就这样招展开来,猎猎作响。
更让人惊奇的是,天空乌云散开,一丝明亮的阳光透射出来,照亮了整个刘家坡。
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