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说什么,至于人,”他一摊手,“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到底是谁,这我可真不清楚。我买药回来的路上遇见的,身后一群丫鬟跟着,可气派了,穿得也气派。看见我一人路上走着,便下了轿子,说我说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来讨生活实在是可怜,又让丫鬟去轿子里拿了些盒子给我——哎,你说她什么都没说,万一我真的不明白——或者装不明白,自己收着了怎么办?”
“因为确定你能明白,不敢装不明白。”杨寒星并不理会他的俏皮话,“到底是谁?”
“真就是偶然碰见的,”方明打着哈哈,“能想明白原来不是真给我的已经很难了,哪儿还能知道她是谁啊?”
杨寒星倚着门框,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却能想明白时转交给我的,方明,我觉得你当我傻子似的——当时说好了的,我给你一隅安身地,你要待我坦诚,结果,你们丐帮原来就这么遵守诺言的吗?”
丐帮这种东西,坊间话本里是经常有,实际上真有没有。虽方明偶尔吹牛的时候肯定地说有,但杨寒星还是觉得有待考证。
反正她见过的乞丐,绝顶高手无,偷鸡摸狗的勾当倒是会不少。
不过至少京城的乞丐流民之间,确实是有组织的,会划定地盘,有上下层,下层每天有定数日俸要交给上层的。当初方明就是交不够每天的日俸,才去哄骗了她来做帮手。
但新人来了呢,是要一层层知会上去的,一人一份人头钱。
方明当时为着自己轻便没说,就是坏了规矩,故被发现之后便挨了打,原来的地盘也趁机给人抢了去。
乞丐之间也是有竞争的,别的乞丐都不肯让他去落脚,去了便打,他也只好一直流落着。直到后来又遇见已经搭上了东厂挣了钱租了房子的杨寒星,见他着实可怜,又念着他当初除了坑她的钱别的倒也还不错,就在大门下给了他一个角落,才算是稍微安定了下来。
“别胡说!”方明赶紧摆摆手,“我们虽是流民,也是本分的流民!天子脚下,哪里会做那等拉帮结派的事!”
“都流民了,还本分。也罢,”杨寒星她伸出手作关门状:“你真不肯说我可就回去了,你又不愿守约,那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明日”
虽丐帮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声势浩大,但毕竟人多,又一天到晚到处跑,情报灵通的程度这确实是一等一,东厂锦衣卫也没少在他们那儿买消息——所以京城哪里会有他真不认识的人,真不认识他也不敢接这盒子。
“别介!说说说,”方明嘟囔着,杨寒星一贯心狠说到做到是真,他是老实也是真,所以还是说了,“唉,我们帮里的来的消息不能外传的!我也真不愿意掺和你们这些事!”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杨大学士。”
果然。
杨寒星低着头沉吟,旁边方明在问:“怎么?这东西你到底收还是不收?”
“缘何不收?”杨寒星把盒子塞进了怀里,不收礼不收钱她做这万人唾的活儿计是做什么?
“你且等会儿。”
她转身进了屋,不过一会儿,就又拎着炭盆出来了,另一只手还拿着张纸。
方明不明所以:“干嘛?”
“生火。”
对门刘大娘迈着小碎步刚好路过:“干嘛呢寒星?”
“这下了雪天越发冷了,实在扛不住,想着把炭盆烧起来,院子里烟大,怕熏了花树主家不愿意,”杨寒星一边指挥着方明细木条架起来,上边摆上木炭,一边打招呼,“大娘是买菜去了?”
“是啊,想着再等等白菜能便宜些,谁知道突然就下雪了,再等说不准就没了,”刘大娘感慨着,“寒星,炭的话,可也不便宜啊。”
“不便宜也得烧啊,”杨寒星笑着,“要不然到时候染了风寒也是麻烦事。”
“倒也是,我家的也得烧起来了。”
杨寒星同她闲扯着:“哎大娘,白菜多少钱一斤啊?”
“一文钱一斤,比去年翻了一番呢,这世道——哎,大娘先不同你说了,”刘大娘推开她家的门,“我们家这许多的人,光大白菜都得囤一大车子呢,我得先去把地窖腾一腾——你也记得囤过冬的菜啊!”
“好嘞,记着了!您忙您的去,我烧好了也就回了。”
“不是,你这到底是干嘛?”刘大娘身影完全隐没在门后了,方明才又开口,声音还是压得低低的,做贼一样。
“收钱办事,让人放心。”
杨寒星掏出火折子,点了她手中那张纸,往炭盆中一扔,火很快便烧着了细木条,炭也跟着开始隐隐的红起来,纸上的字和画都一瞬间成了灰烬,同草木灰一处,看不出区别来。
“你不是并不想知道许多吗,左右同你又无关,”杨寒星把火折子往他身上一扔,“一会儿烟散尽了,炭盆端屋子里去,门窗都关严实——别让李夫人看见你进院子了!”
“你干嘛?”
“衙门里去。”
“哎!”方明对着她说走就走的背影喊,“这么冷的天!大早上跑去给你买的药,你不用就走啊?”
杨寒星没回头,只冲他一挥手,手心里是好像是刚才给她的药膏,她走得太快他也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