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
季蔚然彻夜未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简清吟一夜,也抽了一夜的烟。他喝了很多的冰镇啤酒,胃一直在隐隐作疼,他却捂着心脏的位置,觉得那里像是被人用钝钝的刀子在割,每一下都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酒店。
经历了一天的劳累,尽管已是疲惫不堪,但简清吟躺在床上,却丝毫也没有睡意,意识清醒极了。她侧着身子躺着,黑暗中,眼睛睁的大大的。
简清丽似乎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的,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她,“姐,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简清吟翻过身,看着她,勉强一笑,“挺好的,你们呢?怎么突然就来了青城了?”
姐妹俩就这么面对面的躺在一张床上,终于开始问出彼此心里的诸多疑惑。
简清丽苦涩的笑笑,“姐,我辍学了。”
简清吟吃了一惊,下意识坐起,“什么?你辍学了?为什么?”
她一手拉亮了床头灯,橘黄色的淡淡灯光里,她的眸子愈发的清亮,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不解。“清丽,你才大二,还有两年就毕业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辍学?”
简清丽没回答她,只是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然后坐到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啪的一声,点燃了一根烟。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烟圈。“成绩不好,就不上了。”
她简单的说,抽烟的动作熟练而又流畅,看得简清吟心里一缩。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她不悦的迈腿下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烟。
“姐,你知道吗?”简清丽揉了揉脸,声音有说不出来的惆怅,“自打你走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了生气,冷冰冰的。爸妈总是强颜欢笑,我也不喜欢呆在家里,总觉得你走了,家里的人气也都被带走了。”
简清吟怔了一怔,终于喃喃道,“对不起。”
三年前,她出了那样的事,母亲辛玉霞受不住打击,突发脑梗而住进了医院。虽然最后捡回了一条命,但从此半身瘫痪,嘴眼歪斜,言语失禁,常年需要卧病在床。并且需要天天做专门的康复按摩,不然肌肉容易萎缩,最后彻底瘫痪死去。遭此变故,父亲苍老了十岁,好不容易好转的肺病,又有加重的迹象。
小城一夜之间满城风雨,风言风语满天飞,说她命硬,说她克夫克亲人,是扫把星转世,说只要跟她沾上边的人,都得倒霉。她还未从唯安离开她的打击里走出来,就又掉入了人言可畏的网里。她后悔,自责,愤怒,伤心,失望,甚至一度绝望,偷偷的用水果刀割了腕。好在最后发现及时,被抢救了过来。
她心冷如灰,一心求死。父亲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周围的人对她毫不避讳的指指点点,就连一向亲近她的妹妹,也对她冷眼相向。她终于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连夜逃离。
仿佛一夕之间,她枯萎凋零,苟且偷生,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直到遇到季蔚然。
她做了他的地下情人,也从此,彻底的失去了自我。
一室的清冷中,简清丽幽幽的道,“姐,其实我们这次来,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这些年,也多亏了你往家寄钱,否则妈妈每年那笔巨大的康复医疗费用,我们根本付不起。爸爸为了减轻你的负担,瞒着我和妈妈偷偷去工地扛沙袋。他本来就有肺病,又去了那种尘土飞扬的地方干活,病就更严重了。可他说,他不想你太辛苦,这些年,家里已经够拖累你了。姐,其实他跟妈妈是很担心你的,我好几次看到他们在抹眼泪儿,说不知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还有你每年寄来的那一大笔钱,他们不知道你是怎么筹到这些钱的,所以很担心。怕你做了傻事。这次听到隔壁做服务生的二妮说在酒店看到了你,他们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二妮说你看上去过得还不错,难过的是,你回了n市,居然连家都不回,连爸妈都不回去看一眼。姐,你怎么那么心狠,难道你真的不要这个家,不要我和爸妈了吗?”
听着妹妹的指责,想着爸妈难过落泪的样子,简清吟只觉得身子像是泡进了冰窖里,冷得痛入骨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低低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她不是不想家,不是不想爸妈,只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回到那个伤她至深的地方,再次经历三年前那刻骨铭心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