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她激动得仿若受到了什么侵犯。
祁昱一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他的手悬在半空,竟不知该如何安放。
为了掩饰不自然,祁昱决定顺势弯腰去捡被钟杳踢倒的凳子:“我只是关心你,你干嘛那么激——”
最后的“动”字没能说出口,他忽然卡壳。
祁昱看到凳子上有一抹可疑的红色痕迹,少女奇怪又反常的缘由呼之欲出,他整个陷入更大的失措之中。
而钟杳也发现了少年的异常。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噤声。
再撞见女孩绯红的面色,祁昱手莫名一手,凳子又哐当倒在地上。
“那、那什么,你今晚看下晚会,就北京卫视那个晚会,中秋节!”氛围太过诡异尴尬,他连说话都结巴了。
祁昱又扫一眼女孩的白裤子黑毛衣,不由分说脱下校服扔在她桌子上,然后便如老鼠见猫般掉头就跑。
?
钟杳看着桌上的校服十分不解。
祁昱又发什么疯,走就走干嘛要把校服扔这?
但钟杳刚才应付他已经花了太多力气,她也懒得再问,确定少年身影消失,她才弯腰去扶凳子。
那抹淡淡的红痕也撞入钟杳眼帘,她脑子一嗡,脸霎时红透,连眼睛都在发酸。
他看见了!!!
初潮来临还被不对付的男生看见,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钟杳捂脸蹲在地上,她觉得她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
钟杳在一个蛋糕店前徘徊了整整五分钟。
最后连里面的店员都注意到了她,推门出来问:“妹妹,你需要什么帮助吗?还是想买点什么。”
钟杳抿唇,又瞄了瞄贴在玻璃橱窗上的蛋黄月饼广告,她有点儿想买,可又一直纠结该买几个。
“想买月饼吗?”店员看破她的心思,笑着说,“我们家蛋黄月饼很好吃的,要进去试吃看看吗?”
店员姐姐热情友好,钟杳不好意思再沉默,终于开口:“谢谢姐姐,请问那个月饼可以只买一个吗?”
店员点头:“当然可以,你要一个吗,进店姐姐帮你装一个?”
钟杳跟着姐姐进去,打算斥15巨资买一个月饼。
可结账时,她听见前面的一个小妹妹扯着爸爸的衣袖说:“爸爸,我们再买4个月饼可以么,我想和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吃月饼。”
男人摸摸女儿的头,叫她自己拜托店员拿。
钟杳霎时又动摇了。
“姐姐。”她又再摸出了15块钱对店员说,“再帮我多拿一个吧,谢谢你。”
她觉得,靳川虽然不是一个好爸爸,总早出晚归也不爱说话,但他给自己布置房间还打过钱,中秋节也值得一个贵的月饼。
而且,她从今天开始,就是个更懂事的大姑娘了。虽然她不喜欢靳川,但她大度不和他计较。
钟杳不断说服着自己,最终还是拎着俩月饼抵达了家门口。她莫名有点紧张,输入密码时,甚至有点做贼的感觉。
靳川通常不会这么早回来,可门开后,她还是先探着脑袋往里望了望。确定没人后,钟杳才一鼓作气地飞奔上楼,又躲进卧室才总算有了点踏实感。
如果今天再撞见靳川,被他看出端倪,她认为自己不如跳湖算了。而且,她看了看手中的月饼,想到要把这个给靳川,其实也挺难为情的。
趁着家里没人,钟杳迅速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她学着网上的图片,将蛋黄月饼摆在了圆圆的瓷盘里,在饭厅坐了会,她又蹬蹬把俩盘子端到了花园的玻璃茶几上。
天色渐暗,天空已经隐隐有圆月的影子。
钟杳双手托腮望向天穹,唇角不自觉地往上翘,她觉得在花园里赏月一定更美。
今天是中秋正节,除去春节的另一个共团圆节日,过去的每一年钟杳都和妈妈、六姨和十五一起度过。
在她的意识中,这就是家人齐聚的日子,她根本没想过靳川今晚不归家的可能。
晚风轻拂,前方晾衣绳上,宽大的校服迎风舒展。
钟杳虽窘迫羞愤,却到底还是穿上了祁昱的校服回家。没办法,假期在学校徘徊的学生太多了,如果她脱下毛衣绑腰上未免太刻意招摇。
就当是祁昱向自己赔礼道歉,她想,如果今天之后他们再也不见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一笔勾销。
秋夜降临,明月高悬,钟杳等得怀里的热水瓶都凉透了,可靳川依旧没回家。
她耐着性子给六姨、十五,甚至是贺伶俐和潘达都发了祝福,院子外都一如既往的寂静,没有车声,也没有开门声。
钟杳这才意识到,靳川可能就不回来了。
可她又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坏。
之前好多天她都觉得靳川不会回家,但第二天清晨,男人却总能坐在饭厅等她吃早餐。就算他心情可能和她一样,并不太喜欢自己,可他是个大人,总该大度点照顾小孩吧?他打钱都打一万块,应该还算个大方的人吧?
钟杳渐渐等得有点焦灼,连着看祁昱的校服都觉得扎眼。
她想起少年离开前那句莫名的话,突然蹬蹬跑进客厅研究起电视机来,她不知道祁昱干嘛让她看晚会,但看着电视等人似乎会更有意思一点。
但墨菲定律总令人失望。
钟杳没想到,频道切换到北京卫视的那刻,恰好屏幕上就是靳川的节目。
电视机上,男人西装革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握话筒温柔唱道: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原来,他久久未归,是去表演节目了。
钟杳抿紧了唇,静静站在电视机前,看男人风度翩翩唱完了整支歌。
她看着他鞠躬祝大家中秋快乐,听观众席掌声如雷,又默默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新消息的手机,终于接受了那个不愿相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