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谊收到陈文康电话时,她正在面见沈心妍。
陈文康告诉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商议,而她恰好也想带沈心妍去试镜,双方便直接约了面谈。
宋拾坚定的拒绝,令沈青谊大跌眼镜,她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内心的那口气也愈发咽不下去。
她认为不过是年轻小女孩幼稚,被所谓的姐妹情冲昏了头脑,若是钟杳真为宋拾考虑,又怎会让朋友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沈青谊商人做久了,已经不信这个圈子里还有那种傻得天真的友谊。
既然敌人的朋友无法离间,那就拉拢敌人的敌人。
符雨涵现在被她妈妈关在家,当然是无法再煽动,于是沈青谊将目光放在了刚归国的沈心妍身上。
沈心妍和钟杳算不上有恩怨,却是实打实的竞争对手,她回归之作帝王恩开播之初便被钟杳那边梦想纪念册拉踩,又怎会不想扳回一成呢?
再说了,抛却竞争恩怨,女将军的制作本来也不差。就算前期陈星阑这个新人导二代不被看好,沈心妍也不被看好,只要陈文康这个监制多为他儿子费点心,想来也不会太差。
刚归国又在帝王恩落败受嘲的沈心妍,本来也很需要这样一个“涅槃女将军”的机会,因此沈青谊找上门来她自是满口答应。
沈青谊私以为,找沈心妍来演女将军,既然可以膈应钟杳的团队,若红了她旗下的艺人席云洲也能获得热度,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两个女人踌躇满志地赶往陈家父子的家中,却万万没想到——
竟会在陈家客厅,见到影帝靳川。
沈心妍眼睛一亮,以为是陈文康凭借旧情,竟拉到国际影帝靳川来演霍石兰的将军父亲。
这是一部大女主电影,倘若今天试镜成功,那她岂不是拥有了国际影帝做配的机会?!
她太兴奋,没有注意到身边沈青谊眸光一暗,皱了皱眉。
霍正的角色明明定了青谊传媒的柏恒,沈青谊并不认为靳川会在女儿被踢出局后,还好心的来客串别的人物。
于沈青谊而言,在这里见到靳川并非什么好事。
但她到底是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也不至于在这点场面下就乱了阵脚。
沈青谊笑吟吟走过去,调侃说:“什么风把我们戛纳影帝给吹了过来?”
她甚至还故意刺他:“该不是我刷了你宝贝女儿,你来找我这个制片算账的吧?”
女人这话说得不客气,却见靳川轻声哼笑,面上表情并无波澜。
“沈总,两年前我破晓拿的威尼斯电影节影帝就不值得有姓名吗?”他掀起眼皮看沈青谊一眼,淡淡回讽:“在娱乐圈消息这么滞后,沈总得小心了。”
沈青谊笑笑,没有再接话,而是将身后的沈心妍引荐过来,转头对陈文康说:“陈导,这是心妍,我今天找你就是想推荐个新的女主角人选。”
她说罢,还特意又看向靳川道:“正好咱们双料国际影帝也在,麻烦靳老师也给打打分。”
先踢靳川女儿出局,又请他现场看女儿敌人试镜,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然而,从前那个为个破手机就不惜曝光私生女关系的靳川,今天心态似乎超乎沈青谊想象。
男人非但没生气,还反而笑意更深,这令她心底没有拍的感到一阵不舒服。
房间里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还是沈心妍主动站了出来问号:“两位陈导好,靳老师好,我是沈心妍,非常感谢大家给我这个试镜的机会。”
沈青谊和靳川之间的火|药味很浓,沈青谊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机会太难得,她须得抓住。
所以顿了顿,她又主动问:“请问老师们,这次试镜是你们指定片段呢,还是我自己选择一段?”
不知是否错觉,她话落音,屋内的寂静更诡异了几分。
许久,是陈文康对着沈青谊开了口:“抱歉沈总,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要商量终止合作的事。”
沈心妍心中重重一落,猛地瞪大了眼睛。
而她身旁,沈青谊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她难以置信反问:“终止合作?陈导这是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兜圈子的必要。
陈文康冷静解释:“沈总,不瞒你说,我心中女主最属意的的人选是钟杳。那次试镜之后,我和你就此事也已经商议过多次,很遗憾,我们未能达成一致,所以我也只能按照合同规定终止合作。”
沈青谊霎时蒙了。
他们的合约里的确有一条是:“若双方就选角一事未能协商一致,可在开机前终止合作关系”。
可这种条款显然是投资方为了塞人加的,都是投资人不满意彻底的,哪有导演主动放弃投资的?
沈青谊再看眼含笑意的靳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人简直是疯子,他就为了给女儿出口气,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倾家荡产投资一个导二代的处女作,这要是折了,那可是事业和财富的双重损失!
“陈导,”沈青谊都气笑了,“我得提醒您一句,并不是拿了影帝就懂得如何做电影了。”
闹到这个地步,她也懒得再指桑骂槐,直接又道:“靳老师,您这投资要是失败了,恐怕得对赌下凡拍好几部电视剧才能回本吧?还有,若是失败了折损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口碑,恐怕您女儿也不会好呢。”
沈青谊都可以想象,那些喷子会怎样骂他们父女:
“影帝之女妄图捆绑爸爸一飞冲天,最后却输得一败涂地!”
“国际影帝为替女儿铺路做配,惨遭滑铁卢,现实告诉影帝,揠苗助长不可取!”
她认为,靳川这根本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子做法。
女人这一席话,算是将陈家父子和靳川都得罪透了。
不等父亲开口,陈星阑直接说:“既然沈总这样不看好我们的作品,那就更不必勉强合作。这是终止合作的声明,若没有别的异议烦请沈总签字,我们这小陈家容不下您这位商业巨子。”
闻言,靳川轻笑:“沈总何必如此激动?我和我女儿的前途不劳您担心,真折了就像你说的还能拍电视剧回本。”
“所以,”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女人,“不好意思了,沈总你这笔生意我截定了。”
最后,靳川才瞄一眼沈心妍:“今天只能麻烦你和你的演员白跑一趟了。”
沈心妍脸色一白,心里恨得要死。
倒不是恨靳川的嘲讽,而是恨沈青谊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带自己过来丢人现眼。如果早知道竞争对手是靳川和钟杳,她根本不会来,此刻也不至于像个跳梁小丑般立在这里。
如今,恐怕陈家父子和靳川都以为她是沈青谊的人,而她想到前男友席云洲又在青谊旗下,心中火气登时更大。
“沈总,感谢您给的机会,不过,下次沈总还是在投资十拿九稳后再抛橄榄枝吧!”沈心妍气得眼晕。一时也没想太多,丢下讥讽的话拂袖而去。
沈青谊两面受击,心里未必就比沈心妍好过。
她气血翻涌,也再不记得什么风度仪态,恶狠狠对着屋内的人们诅咒:“那我只能祝陈导和靳老师早日回本了。”
然后她签字摔门而去,一场闹剧总算结束。
*
沈青谊这边尘埃落定后,宋拾经纪人那边才突然接到了试镜邀请。
宋拾觉得这次的试镜很奇怪,经纪人不仅没给她发剧本说是哪部戏,甚至连个片段也没有。就只发了个地址给她。
若非再三打电话和经纪人本人确认过,她简直要怀疑这是谁的恶作剧。
宋拾带着满腹疑问赶去了试镜现场,到了指定地址才发现是栋小别墅,估计是哪位导演的家。
她被吊得太好奇,连带着摁门铃时都有些急促。
这样的排场,宋拾直觉是位大导,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迎接惊喜。
却不料——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钟杳!
“杳杳?”宋拾傻眼了,“这,这不是试镜地点吗?”
钟杳伸手拉她进来,边走边说:“没错,这就是试镜现场,快进来和两位陈导打个招呼吧。”
然后宋拾彻底蒙了,她在屋里看见了陈文康陈星阑父子以外,她还看见了靳川。
“不会是女将军吧?!”宋拾震惊得连问候都忘了。
“你说呢?”钟杳的反应说明一切。
“可是你不是,你不是说”面对陈家父子,宋拾想说女主已经定了钟杳,却又怕说错话,一时有些语塞。
陈星阑这时笑着上前宽慰:“别紧张,女主角的确是定了钟杳,但别的角色还没定。”
顿了顿,他说:“我们制片和女主同时推荐你来反串霍石兰的竹马,怎么样,想试试吗?”
是的,今天叫宋拾来,正是要她试镜戏份只比将军霍正少的男性角色。
竹马楚逸从小和霍石兰相识,教她习武,霍石兰后来能成一代女将军楚逸也功不可没。
这个角色可谓是半个男主,争抢的人只多不少。
今天的试镜之所以搞得这样神秘,其实也是在帮宋拾。
钟杳推荐宋拾反串,靳川再默许和陈导父子商议,就已经是种纵容。
她想帮朋友,却不是要搞真正的资本入场那套,女将军已经是大家共同的心血,她希望宋拾凭自己的本事拿到这个角色。
若提前告诉宋拾,和她对戏准备得非常充分,未必能体现她的真实水平,是变相的作弊。
反正宋拾先前已经看过一遍剧本,所以钟杳他们采取了这样的方式约她来试镜。
即便如此,陈文康也担心两个小女孩之间难免有聊过。
他沉吟一瞬,在宋拾还没回过神时,就抽出一张纸递给宋拾说:“你就和钟杳搭这段戏吧。”
钟杳垂眸,发现陈导直接指了段,本不该她们饰演的一段戏。
那是幼时霍石兰和楚逸的一段对手戏,彼时,两人大约六七岁,电影中将由两位演员演绎。
是就算钟杳和宋拾提前沟通过剧本,也不可能对过戏的一段,更遑论是只迅速扫过一遍剧本的宋拾。
钟杳颇有些担心地看向朋友。
宋拾一笑,显然已经消化整件事情,她并未展露半点怯意,反而双目盛光地问:“陈导,可以给我几分钟准备下吗?我水平比不上钟杳,得花点时间入戏。”
竟是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陈文康欣赏她的坦诚,颔首:“没问题,给你十分钟熟悉这段剧情。”
十分钟后,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分别而立。
钟杳还是那娴静的模样,而宋拾显然已经进入状态,方才她眼里的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漠视。
俨然已经是那个哥哥战死沙场,家庭支离破碎,跟随母亲隐居乡野,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关心的小少年楚逸。
这天,他背着背篓,本是要去帮母亲摘菜。
行至半途却见前方小路上,一个小女孩正和几个同龄小孩争辩,是霍石兰又在同别人争辩她参军爸爸的问题。
别人都说霍家的霍正做了逃兵,又抛妻弃女,所以才既无法在军营里找到他,也无法在家中等到他。
村里人人都骂霍正叛徒懦夫,唯有他的女儿霍石兰,逢人就说她的父亲是征战沙场的英雄。
对此,大人都一笑置之,但小孩子们却总要戳着她脊梁骨笑话她,必要之时便用拳头让她承认父亲是懦夫。
霍石兰从不肯低头,所以总是和人打得头破血流。
客厅里,只见钟杳的面容忽然坚毅,而她双目又含着几分天真。
她为了模拟孩童,甚至故意用了有些娇嗲的声音说话:“你们住口,不许说我爹爹的坏话,我爹爹才不是懦夫,他是大英雄!”
“就说就说,霍正就是大叛徒,就是懦夫小人!”
霍石兰急红了眼,也不管自己是个姑娘,主动上了手:“你这只蠢牛,你再说?我要替爹爹撕烂你的嘴!”
总爱和她作对的几个臭小孩又怎会服气?立刻便合起伙儿来扭打她。
全程都是“无实物”表演,钟杳却一个人演出了一群小孩打闹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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