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请令调查金矿,可写了撕,撕了写,耗到大半夜,仍是一个字都没写成。
只有神机营才有火铳,什么土匪,分明是官兵!
李诫扯扯嘴角,露出个苦笑,神机营是京军三大营之一,直接听命于皇帝。
算算日子,他娘去矿山做工的时候,先皇还在。
先皇大可光明正大拿回金矿,根本不需要暗中杀人灭口,幕后绝对另有其人!
能调用神机营的还有谁?
李诫坐在椅子上,兀自盯着煌煌闪烁的烛火出神。
他想了很多,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个念头,难道是当今?
李诫忽然想到,在潜邸时,主子几次派他到山东剿匪,期间也调集不少官兵攻打土匪窝子。
难道当时也调用了神机营?
可主子没理由这么做啊,天下早晚是他的,何必多此一举,这完全不符合主子的作风!
或者说,有人冒用了主子的名头?
查是必须要查的,可最后会牵连到谁?李诫越琢磨,心里越乱,这封信,他到底没有写。
第二天,他吩咐书吏找来山东各县的地方志,把所有靠海又带“远”字的县城挑出来,他挨个翻看。
五天过后,他就找到了方向——招远。
接下来就是怎么查的问题,动静不能大,不能惊动官府。
手里人手不够啊,李诫有点头疼。
转眼到了腊月中旬,赵瑀准备了宫里的年礼,让李诫看看是否妥当。
李诫拿过单子一看,香稻二百斤,高粱米面二百斤,黄米二百斤,核桃仁、松子榛子各一百斤,蜂蜜蜂王浆各二十罐,阿胶一百斤,野猪两口,山羊十只,枣干、苹果、小白梨若干筐,还有蕨菜、蘑菇等若干袋,最奇特的,是章丘大葱一百斤。
密密麻麻的一大页,都是土特产。
李诫不由笑道:“挺好,请皇上也尝尝山东的风味,咱不搞虚头巴脑的派头,左一个白鹿右一个祥瑞的,这个就挺好。”
赵瑀指指桌上的玉石摆件,“高家送来的年礼,是他们自家玉器厂出的玛瑙摆件,我看着雕工不错,就收下了。”
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玛瑙石榴,顶端裂了个口子,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籽儿来。
若不是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石榴。
石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正好契合李诫的心意,他哈哈一笑,“这个年礼好,高掌柜心眼够活泛的”
李诫突然愣住了,喃喃道:“高家是不是开着石料场?”
“是啊,你不是知道吗?”
李诫默不作声,闭目半躺在大迎枕上,足有一刻钟方矍然睁目,大笑道:“放着这么好的人不用,真是糊涂!”
他抱着媳妇儿“啪滋”一口,“瑀儿,你可给我解决了大难题。”
赵瑀莫名其妙问道:“我解决什么了?”
李诫眼中闪出欢悦的光芒,满脸的兴奋,“蛇走蛇道,鼠走鼠路,商人货通天下,必然有他的门道,我让高家去帮我提前踩个点儿,探探虚实。”
赵瑀听他细说一番,叮嘱道:“去矿山探路是要担风险的,高家愿不愿意干还两说。”
“险中求富贵,也许高家还会感谢我。”李诫笑嘻嘻说,“那可是金矿,谁不想掺一脚?他只要立下功劳,有一日朝廷真要开矿,肯定优先考虑高家。”
“如果人家愿意帮忙,你可要护着人家的安全。”
李诫一笑,“那是自然。”
和李诫预想的一样,他话还没点透,高家很痛快地答应了,也没提什么矿不矿,只说自家正好想扩大石料场,本就打算去招远看看。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很快就到年根儿了,杨知府的账目也交上来了,李诫看了看,很清楚,没什么问题。
“税赋都是收的银子,老百姓也用银子缴税吗?”
杨知府心道这位果真不懂政务,便解释说:“老百姓手里哪有银子,都是用铜钱兑换,或者拿交粮食抵扣。”
“那抵扣的粮食是按什么价格算的?”
杨知府一愣,回答地有些小心翼翼,“按当年的粮价算。”
李诫“啪”地一合账目,笑咪咪问道:“粮价又是谁定的?”
“是是,”杨知府心头突突跳起来,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李诫霍然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粮商定的价格,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