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只告诉了我这个,她还告诉了我很多。比如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不想听么?”
“不想。”
“好吧,那我不说了。”
流姿:“”
其实他挺想听的。
当年的梅邀雪,在出了那堵墙后,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再见时,她竟成了南京的名妓。他还可以说她是迫不得已,可他见到她,她冲他妖媚一笑,目光中并没有情非得已,也没有重逢的欢喜。也许她没有认出他,他看她辗转在人群里左右逢迎,语笑嫣然,那么陌生。
“你为什么恨她?”姜滢问。
“她既然告诉了你,你会不知道么?”流姿道,“如果你见过那些伤残的乞儿,就会知道她独自逃跑的后果是怎样。他们本来都可以得救”
“你为什么一定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你就没想过,她出了事?”
“我没有。人贩子责问我们,也责打了很久那她一定是逃跑成功了既然成功了”流姿喃喃着。
姜滢轻轻道:“流姿,当年是你年少不知事,可别告诉我,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有想过,她下不去。”
流姿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想过的,对不对。”姜滢见到他的反应,就已经猜出了几分,“那么高的窗子,她在外面,该怎么下去。她也许是摔死了呢?你不愿意想到这个后果,所以才选择性忘记。”
“你宁愿把她想成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也不愿接受她摔伤摔死的可能。”
“你在逃避对不对?”
“多年之后你再见到她,她还活着,你很高兴,但因此更加坚定了她当年私自逃跑的念头。她成了妓女,你更加无所适从。你不知道怎么接受自己失散多年的青梅成了一个妓,而这原因里,有一分的可能是因为你。你不愿去想这种可能,所以你觉得她是自甘堕落。”姜滢轻嘲,“自私自利的人是你,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是你。可笑疏影竟因为怕你自责,而不告诉你真相。”
“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你早已想到的事实因为你那荒谬的提议,她摔伤了脑袋,失忆了很多年。见到你的时候,她还不记得你。你觉得她是自甘堕落,那你说,除了堕落这条路,她还有什么活路?你也是在这春华班里长大的,知道他们调教不听话的人的方法。你以为,四喜堂比你这春华班干净?”
流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竟然真的是这样”
“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清醒。不要再错过什么。”姜滢说。
“你还爱她,我看得出。因为爱才不能接受她如此不幸的可能,才往其他方面去揣测,才由爱生恨。虽然听起来很扯。她如今已经记起来了,我也来提醒你了,之后该怎么做,你好自为之。”
姜滢这次是打开门走的,也不管旁人眼光如何惊诧。流姿一动不动,没有拦她。
出了春华班的姜滢觉得自己是真的不一样了。她,曾经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如今竟然成了撮合别人的情感专家?
流姿在她口里说起来似乎很渣,可其实也没什么大错。不然她也不会想让他们重归于好。
他气恼疏影,更气恼的,是无力保护着她的自己吧。儿时玩耍,曾说要护她一生。如今这世道,惩罚着她,更是折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