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我问奶奶。
“嫲嫲,俺娘嘞?”
奶奶觑么着一双干瘪的眼睛。
“啊…;…;你是谁呀?”
奶奶老糊涂了,她认不得我。
我在她耳畔大声喊。
“我是现儿,俺娘嘞!”
“线,那不是在梭布机旁边。又要织布…;…;眼睛看不清楚…;…;。”
奶奶耳朵也不灵,只会打岔。
我在屋子里转了三圈儿,越是找不见娘,我的心便越慌。
得,去村儿里寻寻吧!
我前脚刚迈出屋头门口,又连忙退了回去。该找一件称手的工具,若是寻到了余秀莲,跟她血拼,也该有个锋利的家活事儿。
我跑到灶厨间,找了一把剁骨头的大钢刀。这刚刀的刀背有小拇指头那么厚,纯实木的刀柄,又结实,刃又快。
我紧紧的攥着钢刀,在上西村儿里来回转悠,从村东头寻到村西头。
有熟识的村民见了我。
“野种,你干嘛嘞?”
以往听见他们叫我野种,我定会怒上三尺,跟他们好好辩白一气。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么多。
“见过我娘没?还有我爹?”
“你娘去二槐他们家打酒去啦。你爹,在地里呢吧!”
二槐家在村中开了间粮油铺,卖白酒,酱油,还有软糯糯的绵白糖。
我抓着钢刀便往二槐家的方向赶,迎面正好撞见我娘。
娘见了我,喜上眉梢。
“现儿,这么快就回来啦!”
娘怀中抱着一个装酒的搪瓷缸子。
“哎呦!家里来了女子,说认识你呢。一定是你在义庄里工作的好,有死者家属答谢你吧!
俺儿就是有出息。你爹若是知道你勤勤恳恳的干活,他一准高兴。”
我哼呲哼呲地喘着粗气,不知道该怎么跟娘解释。我就是个扛尸匠,下九流的行当,哪里会有人感谢我嘞!
我若说,我招惹上了女鬼。娘知道,一定会担心的吓掉半个魂儿。
娘跟我并肩而行,见着我手持钢刀。
“现儿,你攥着这砍骨刀干嘛?这笨家什,锋利着嘞!多危险。”
“没,没啥!”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和娘走回家,房子里仍然只有奶奶一个人。
娘在院子里左晃右晃,有些纳罕。
“我千说万劝,要留那女子在家里吃顿饭。怎么出门儿打顿酒的功夫,人就没了?”
我抿着嘴巴,垂着眼皮,有些心虚。
“走就走呗!咱们自己吃。”
娘的脸上有些许遗憾。
“本来还寻思这让你爹高兴高兴,现儿有出息了…;…;都有人登门来感谢。”
忽的,院子里的木栅栏门吱悠悠被人拉开。现在已是晌午,爹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爹今天心情挺美,刚一进门,就朝着屋里头喊。
“家里的,我今儿下地捡着个稀罕物。你过来看看,这是个啥玩意儿?”
我和娘连忙从屋里探出头。
爹见了我,方才还笑得灿烂的一张脸,倾刻之间便阴沉了下来。
他的嗓音高了八度,眼神里满是寒光。
“谁让这个小杂种回来的?我们施家跟你没有半点瓜葛,你给我滚出去!”
我就知道爹见了我会是如此反应。我的心揪的生疼,默默垂下头,便要往门外走。
娘伸出胳膊,一把将我揽住。
她恳求着劝我爹。
“当家的,现儿离开家都大半年了!他还是个孩子,你让他到哪里去?”
爹气得闷青了脸。
“你个蠢婆娘,是不是皮子紧了?信不信老子今天抽死你。”
我黯然的推开娘的手。
“娘,莫拦我,我回义庄去。”
我失落的踏出门坎儿,恍然之间一抬头。竟然发现,爹的身后,竟然挡了一个黑压压的人影。
我歪着脑袋,向爹身后打量。
是余秀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