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将曾建生顿时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定睛一看,只见那地上的人头个个面目狰狞,格外的恐怖。
一时之间,曾建生便绷不住了。
身后的士卒其实也未必不曾见过生死,可突的来了这么一下子,也禁不住毛骨悚然,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错愕之间,抬头再看前头的张静一,张静一则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之中,似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
这种视觉冲击力,是极可怕的。
至少这些人头,昭示着两件事。
其一,张都督摊牌了。
要知道,邓演之乃是王文君的心腹之人,这样的心腹,你若是只拿住邓演之,哪怕是打一顿,大家虽是彼此争斗,却也不至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邓演之这样的心腹,你转手就杀人全家,这不是摆明着张、王二人都已没有了后路吗?
即便王文君让步,可张静一难道不怕王文君还惦记着这仇怨吗?
所以,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王文君无路可退,张静一也无路可退。
而这第二条,便是忠心于王文君的邓演之已被杀了全家,而邓演之现在虽然生死不明,可既杀了人家全家,自然而然,他的下场,一定会比他的家人更惨。
这就是王文君心腹的下场。
很不幸的是,曾建生也是王文君的心腹。
转瞬之间,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曾建生在这恍惚之间,似乎觉得眼前这一个个的头颅,竟好似是自己的家人一般。
竟是如芒在背。
此时,张静一已打马上前,在这样的场景下,他的声音似乎异常清冷:“这世上的事,最怕的就是有人不聪明,原本只是好端端的死罪,非要折腾到抄家灭族。怎么,谁还要拦我吗?”
说话之间,张静一当先,已骑马自曾建生的一侧擦肩而过,径直提马入了这曾建生的军阵之中。
曾建生不禁错愕,便见张静一一动,后头东林军生恐张静一有失,已是哗啦啦地压了过来。
宛如乌云盖顶,浩浩荡荡的人流,瞬间将曾建生的军阵冲垮。
这些官军,哪里敢有什么造次?曾建生也已醒悟过来,他似乎察觉到,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于是连忙松开了腰间的刀柄,拜倒在地道:“殿下……请……”
张静一却是没理他,他此时自带避水珠的作用,所过之处,人流瞬间避开。
一直畅通无阻地到了行辕的大门。
张静一才拉住了马屁,利落地下了马。
此时,竟有一个兵卒居然殷勤地跑上前来,给张静一牵马。
张静一看着眼前这无名小卒,倒是颇觉得意外。
抬头打量他一眼,忍不住道:“你是何人?”
这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张静一,激动地道:“卑下镇江卫小卒张虎。”
张静一不禁一笑:“张虎,这名字倒是威猛,怎么,你也巴不得我进去?”
这张虎显得很激动,这种激动之情,显然是做不了假的,也亏得这个时代没有招降,否则这张虎巴不得拉着张静一来一张摄影才好。
张虎结结巴巴地道:“当……当然,殿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谁不晓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东林军一般的汉子,跟着殿下,威风极了。”
他的话说出来可笑。
可实际上……其实这样想的,何止是一个张虎呢?
这些曾建生所带来的官兵,对于王文君而言,当真可靠吗?
所谓以文驭武的把戏,至多也就是拉拢几个曾建生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心腹党羽。且不说曾建生这样的人是否当真忠心耿耿,可底层的小卒呢?他们莫非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糊涂虫?
可实际上,当下在这大明,哪怕是最底层的小卒,也有自己的梦想,他们和所有人一样,有血有肉,有自己朴素的价值观。
军户制到了而今这个地步,哪怕朝廷渐渐改变了军户制度,可寻常的小卒,依旧属于鄙视链的最底层,绝大多数人,也依旧是衣衫褴褛,遭人歧视,好男不当兵,这是自宋时起便延续下来的,从囚犯刺配充军开始,军汉就被人歧视了。
东林军的出现,则直接将武人的地位,拉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张静一所不知道的是,无数的武人,哪怕是寻常的小卒,已渐渐开始以东林军为荣耀了。
所以,当看到了真正的东林军,看到了张静一,似张虎这样的人,丝毫没有似曾建生这样的人有同仇敌忾之心,反而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倘若这曾建生不识相,当真冲突起来,只怕不需片刻,这曾建生的脑袋,就会被他的部众砍下来,奉送到张静一的面前来了。
张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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