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
今年的冬天来的早了些,刚进农历十月,天空便飘起了夹着雪花的小雨,阴冷潮湿的天气,一日之间席卷了整个荆楚之地。
安阳镇位于梅雨县的紫云山下,正处于荆楚和吴越的交汇之地,自洪武二十四年便隶湖广布政司管辖。
在太祖皇帝的统治下,这地界已经太平了好些年,盗贼、匪患和流民,都逐渐消失殆尽,荒废的土地也大多被拓荒耕种,再加上这几年朝廷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这百姓的日子倒也安生了许多。
只是,自从这户籍制度实行了之后,若想脱离原籍,另谋他事,可就难上加难了,不过老百姓嘛,就干自己那档子事,干好了有口饭吃,已经很满足了,想着另谋他事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
阴雨绵绵,天气越加阴冷,天色也越加阴沉。
在安阳镇一间灯火通明的屋里,有两个少年郎在那争论不休。
年长的约有十五岁,年幼的却只有十岁。
而屋内除了这两个人,还有个妇人斜倚在桌边,看起来像是习以为常,也不言语,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由于天色还有一丝亮光,安阳镇大多数人家为了省些油蜡钱,都还没点灯,所以此刻这一间生着暖炉,灯火通明的屋子便显得格外突兀。
没办法,略有薄产,行止由心嘛。
“哥,按理说这事我不该拦你,可科举这事,你最好再想想。”说这话的正是那个十来岁的小娃儿,乳名唤作三七,虽然小脸红扑扑的,但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
不过听了这话,对面的哥哥陈守正却不乐意了,他自觉是长子,自然要担负着陈家兴旺的责任,如今弟弟竟然劝他不去科考,那这在他看来,断绝的已经不单单是他的仕途了,还有陈家的未来啊。
于是哥哥陈守正一拂长袖,面色愤懑的说道:“想什么?大丈夫瞻前顾后,便会错过良机,何况我饱读诗书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出相入仕,光宗耀祖,岂能轻言放弃!”
这番话说完,陈守正便背过身去,似乎有些不愿意看这个弟弟了,看样子是上来脾气了。
要说他平日里还是十分疼爱这个弟弟,可他搞不懂,为何一年前还是个呆萌可爱的小屁孩会一夜之间变的如此婆婆妈妈。
然而哥哥陈守正搞不懂,弟弟陈三七更搞不懂,为何半年前正在某知名大学做着《关于洪武四大案》学术报告的他,会出现在这,难道是当时一激动从台上失足落下,因此意外穿越了?
不过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陈三七在这短短半年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了。
虽然他很无奈的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娃儿,可这又如何,文姬六岁辨弦音,曹冲八岁能秤象,甘罗十二岁拜上卿,而他已经十岁,懂些人间是非也不算出奇。
于是,陈家人便在某一天惊奇的发现,陈三七同之前不一样了,用父亲陈闲的话来说,儿子被仙人点化了!
不过母亲王氏却很淡定,别人不知,她却知道,夫君陈闲虽然性子散漫,可孩子爷爷却并非普通人,不光是元末的秀才,据说至正年间,还在重八哥的御用拱卫司也就是如今的锦衣卫呆过。
虽然离家多年没有消息,但其光辉事迹却做不得假。
所以,这儿子优秀不就是隔代传嘛!
……
争论还在继续,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天气也越加阴冷。
好在王氏贴心的添了些碳火,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屋里这才变得暖和了许多。
陈三七已经说的口干舌燥,但仍然在那滔滔不绝,洪武年的官场,那就是火坑啊,哥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道官场残酷,可他却知道的。
先不说洪武四大案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眼皮子底下,单单从这可怜巴巴的俸禄来说,要是不会点‘淋尖踢斛’之类的绝技,怕是仍旧得铤而走险,做那贪腐之事。
可这贪腐之事一旦做了,那可是条不归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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