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完颜宗廷的反应极快,已然在往金营退。陈酿若贸然入城,哪还出得来?
“也就是说,城未破。”陈酿的语气始终平淡。
若宋军成功破城,史雄也不必考虑陈酿能否出城的问题。也不必如此时一般自责了。
史雄不甘心地应了声。
陈酿默然。
一时间,帐中万籁俱寂,唯有微弱的呼吸,与心中的五味杂陈。
过了许久,陈酿才开口:
“秦桧眼下在韩将军帐中?”
史雄却是一怔。
似乎并未与他提过秦桧已至之事,是他算到的?
对于双方兵力,陈酿身为参军,自是成竹在胸。若非秦桧忽至,韩世忠岂会用不得兵,攻不下城?
他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提起此事,史雄亦是愤愤。
他一拳垂在地上,咬牙道:
“眼看就要……哎!”
望着金人的国门,谁不是杀红了眼?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啊!
“罢了。”陈酿淡淡道,“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他等了一个“来日方长”,临到头,换来的却是功亏一篑。
那些土地和她,怎就都护不住呢?
“史大哥,”他道,“你先出去吧。想来,眼下将军还许多吩咐。”
突来的变故,史雄身为副将,必定已忙得焦头烂额。
他也不再耽搁,起身抱拳,方跨步而去。
这时,陈酿方才睁眼。
满含的泪将双眼撑得挣红,霎时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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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夜还有些生寒,露珠悬在窗间将落未落。
七娘在窗上歪了一整日,方才勉强食得些清粥。金国的夜,陌生又疏离,这不是属于她的夜色。
她叹了口气,将头深深埋进臂弯。
酿哥哥,蓼蓼好累……
而另一头的屋中,完颜宗廷与完颜亶叔侄对坐,似乎已僵持许久。
完颜宗廷握着酒杯,敲打杯沿,只道:
“阿亶你别闹了。她是皇叔的侧妃,便是了你的先生,也理当回府的。”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做出长辈姿态。
“侧妃?”完颜亶天真一笑,“难怪皇叔说九皇叔为人虚假!对着一个孩子,还扯谎呢!”
完颜宗廷的手指一顿,半刻,又开始敲。
“九皇叔,”完颜亶凑近了些,“她是什么人,你我都万分清楚。”
完颜宗廷不语,只无畏地笑了笑。
这孩子,学会炸人了?
七娘虽是来历不明,可身份一向遮掩得严实,他又岂会知晓?
“汴京谢氏七娘子,谢蓼。”
完颜亶没有多的话,直报了七娘姓名。
敲打杯沿的声音骤停。
“条件?”完颜宗廷也不啰嗦。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旁人定不明白。但座中二人皆是九曲心肠,这个默契也还有几分。
完颜宗廷所谓的条件,无非就是让些好处,不至于让完颜亶曝光七娘的身份。
一旦身份暴露,遭殃的只能是九王府。
窝藏宋俘、还安排在完颜亶身边,是故意的?莫不是另有所图?皇帝大抵是会这般想。
完颜亶遂笑道:
“九皇叔放心,咱们是血亲,阿亶不过是要九皇叔帮个小忙。”
“你讲。”完颜宗廷道。
“也没什么,”完颜亶依旧含笑,“阿亶做过皇孙,做过皇侄,还未做过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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