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对内向的老人,面对女儿的死讯,没有想象中的捶地大哭,只是默默来到宿舍收拾女儿的遗物。
李幼仪静静地看着他们年迈的身躯艰难地爬上上铺,卷起被褥,然后下来,把她生前的铅笔、连衣裙、薯片、面膜都装进编织袋,直至带走这幅床架上一切尚有温度的东西。
李幼仪抹抹眼泪,曾几何时,她还就坐在这张椅子上,一边敷面膜一边替自己打抱不平……
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孙思溪走了,鲍斐也走了,曾经那个针锋相对堪比修罗场的宿舍只剩下自己一人。
鲍父忽然动作凝固,盯着一个花花绿绿的日记本愣神。然后用沙哑的嗓子对李幼仪说,孩子,俺老了眼花,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鲍母也说,是啊,老头子,万一咱闺女还惦记着咱俩两把老骨头咋办嘞?
李幼仪鼻子抽搐了一下,接过那本日记本。
其实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那里面写的是一千遍:周晏辰我爱你。是鲍斐吻完周晏辰那天晚上兴奋写的。
他们的闺女,到最后也没能给他们留下一句话。
李幼仪咽了烟口水,说道:“两位老人家,她说,她永远想念你们。”
……
南戏本就是个不入流的艺术学校,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社会影响更是恶劣。德育处主任亲自找到李幼仪,承诺只要她不向外界乱说鲍斐之死,以后凡是有好的演出机会都是她的。
李幼仪说:“我不说,我也不要你额外的演出机会。”
德育处主任抿了抿嘴,觉得没趣,叫宿管阿姨给李幼仪换间寝室。
这间寝室,已经连续有两个学生出事了,学校方面不想让李幼仪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就给她换个寝室,也好换个新气象。德育处主任看李幼仪这副萎靡的样子,帮她从外面叫了两个男生帮忙搬寝。
新寝室就在隔壁,是何奕叶她们寝室。两个男生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搬完了,其中一个男生故意留下来,神秘兮兮地问李幼仪:“喂,你是不是真有阴阳眼啊?”
李幼仪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缓缓地看了他一眼。这男生更来劲儿,“听说你早就看见鲍斐背后趴着只鬼。嘿嘿,可真灵啊。诶,鲍斐是不是就被那条鬼害死的?”
李幼仪瞥了他一眼,“我还知道你的死期呢。”
“什么?”那男生顿时浑身一激灵儿,“什么……什么,什么时候?”
“今天。”李幼仪轻轻说着。
男生吐了吐舌头,知趣地走开了。
李幼仪目送着所有人离开这间寝室,空荡荡的三张床铺,现在一个人也不在这儿住了。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死神——她不知这么叫那个人形黑影是否妥当——已经与她邂逅过很多次了,并带走了她身边的人的灵魂。
自己这双眼睛,真的是阴阳眼吗?
她知道她一定会与死神再见,如果可以,她想跟他说一句话。
求求他收回这双痛苦的、预知生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