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快走吧。”
云筝轻轻拉着我的右手欲放进他的掌心。我心头一颤,忙不迭的抽回手,迟疑半晌,将左手擎出。
右手掌心,那不可触碰的所在。
前厅坐满了人,一见我二人过来,惠儿欣喜的立时扑上来拽着我的胳膊说道:“二嫂二嫂,你可来啦。来,我给你介绍啊。”
“这是二姨娘!”四十上下的年纪,珠环翠绕,贵气异常。
“这是大嫂!”俊眉秀眼,高挑俏丽,一副贤惠可人模样。
我一一颔首叫人。
“你看看这是谁?”惠儿笑道。
“咦?”我看着眼前的男子,再回头看向钱之麟。
同一张脸,只是眉宇之间,眼前这位更多了几分成熟厚重。
“哈哈,果然糊涂了。”惠儿冲众人笑道。
“好啦好啦,就你顽皮,再把新娘子吓着。”二姨娘指尖轻点着惠儿的脑门,接着对我说道,“你不知道吧,咱们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是双胞兄弟,有时候连我们也分不清呢。不过再像的兄弟也有不同之处。就拿老大来说吧,笨嘴拙舌,但忠厚孝顺,最得老爷器重,不像老二,油嘴滑舌,惹人生气,如今你来了,可得替我们出出气,不听话就让他跪板子去。”
“姨娘可太偏心,你眼里除了大哥可还有别人?”钱之麟叫苦不迭。
正玩笑间,众丫头簇拥着一对老夫妻来至前厅。我知这二位定是公婆,立刻起身,待他们坐定后双手奉茶。
“上次在白灵山客栈里一见你就觉得咱娘俩有缘,果然是一家人。来到家里不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是了。大家闺秀在家享福惯了,刚一出门难免不适,当年澜贞进门的时候也是如此,我把身边的红袖送去给她,你看现在多好。”或许喜事临门,老太太蜡黄的脸上泛起红晕,还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红莲!”老太太令毕,旁边忙站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道个万福,“让红莲跟着你,我放心!”
“哦谢谢夫人,我从家带了云筝云苓,怎么能夺您所爱。”我忙推辞。
“我说怎么还叫的这么生分,哪有喝了人家的改口茶,不给改口钱的,啊姐姐?”二姨娘一旁打趣道。
“哎呦该打该打,竟忘了正经事。”钱夫人笑道:“红翠,快!”
“拿着拿着,婆婆疼儿媳妇,又是送红包又是送丫头,还不快改口叫人呐!”二姨娘将红包塞到我的手里。
“谢谢父亲,谢谢母亲!”我忙道万福说道。
“你看你看,多懂事的儿媳妇,姐姐,好福气呀!只盼着你们快点开枝散叶,为咱们钱家多添几个胖娃儿!”二姨娘拉着长腔笑道。
众人听了春风满面,喜不自禁,唯独大嫂澜贞听了这话,尴尬地别过头去。
“二姨娘,快别说了,把我媳妇再吓着我可不饶你咯!”钱之麟一副顽劣样,而我早已羞红了脸不去理会。
半晌不言的公公呷了口茶,咳一声说道:“开饭。”
我看着这一桌突然以联姻的形式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就餐的亲人,完全不似在家的饭桌上,除了飘着饭菜香,更渗透着火药味。心里的紧张和不安略松了下来。
以后的日子是快活而暖心的。婆婆和蔼寡言,平常除了嘘寒问暖,总是独在佛堂念经。我平日里躲在房里不肯出门,饶不住被惠儿秀珠软磨硬泡与大嫂等众丫头踢毽子、打麻将、吟诗作对消遣时日。只是每每想起淮兰溪还是不由得心中隐隐作痛,右掌心内似火灼热,满心挂牵。钱之麟并未难为我许多,虽然每夜依旧床榻分开就寝,外人看来倒也夫妻举案,相敬如宾。至此,我对他此前的种种嫌恶之意,渐渐地也平复了许多。
那日月中十五,月光如银,倾泻轩窗,晓风阵阵,但觉清凉。我从梦中醒来,看满月皎洁,睡意全无。轻声离床来至门外檐下,举头望月,不觉涕然。
年初十五,还与淮兰溪执手观月,他亲手放飞的青鹤花灯、他送给我的玲珑香扇......他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你们女人啊......他霸道地在我手掌心划名字......
历历在目,人何在焉?
独上江楼思悄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赏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这个女人,果真让你失望了,不是吗,兰溪!
突然一件外衣罩在身上,耳边同时响起那个时刻躲避不及的声音:“怎么有兴致独自赏月?”
“你在哭?”钱之麟见我拭泪关切地问道。
“没有......就是有点想家。”我低下头支支吾吾。
“月色太美,难免会让人伤怀,慈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他伸手为我拭泪,双目含情,写满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