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盏油灯,整个空间是昏黄的,大热天的她身上起了一股凉意。
“要救命的玩意儿,看在敲了三天门的份上阁下不露一面吗?”
低低的笑声在连接地窖与另一不知名空间的甬道中响起,撞在泥壁上回音仿佛在空气中抖动震荡。
这时一个很高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很白,像只常年待在这地下不见阳光的骇人老妖。的确,老妖,他的年纪不小,但脸上的皮肤似乎绷得很紧,不见一根皱纹,头发是黑里夹白。
他只远远的站着,康五知道这是要搜身。果不其然,又从楼梯处下来两人将他们上上下下的搜遍,确定他们没有带武器才退出去,那个怪异的男人才走近到一张黄梨木的椅子前坐下。
“小姑娘,你要的东西可不便宜,美国人才用上呢。”
幼清原本以为他的声音应该是尖细的,没想到竟如此浑厚。
“价格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能打听到这里,自然是懂行情的。”
那个男人伸出两根手指也不开口,像是不信她吃得下这个价,敷衍也都懒得,像被凡人扰了的精怪,只想快点打发了她。
“你能有多少?”
“一盒两根,最多卖你三盒。”
“我要五盒,九根。”
“小姑娘,可不止你要这个货,长官们那边也在收罗,我这颗脑袋还是要留点给带枪的。”他直勾勾地看着俞幼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胃口这么大,又像是在嘲笑她居然跟他这个黑市贩子讲价。
俞幼清迎着他的目光也回看过去,思考了片刻将手提袋打开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沉甸甸的包了不少小黄鱼。
她数出六根递到那个男人面前,男人正准备伸手接时幼清又将手中的金条背到身后,冷声问道:“货呢?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当然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只听他干笑两声在墙上摸索一会抽出一块砖在从里面掏出了三个铁皮盒子放在了桌上,俞幼清将金条放在盒子旁挨个打开了盒子检查里面的药。自从西药在中国掀起浪潮以来不少黑人商家回收了包装灌些不值钱的粉,假药十分泛滥。来这儿之前她特地问过俞家资助的医生对磺胺还算略知一二,确认货没问题后才拿上和康五一起离开了。
回到俞府时老太太正在等她吃饭,这几天她用了各种借口掩饰自己出门的理由,要是被知道她去了黑市老太太不得把她关起来。
现在俞自牧很少和他们同桌吃饭,从前他一门心思读书想考大学不知哪天转了性对经商感起兴趣,这几年老太太身体也不大好就随了俞自牧去,先跟着房经理学学也好。他似乎真做得很起劲,饭食通常是那位表姐做了给他单独送去。
对,家里来了个表小姐,说是杜姨娘兄弟的孩子,家里遭了难来投奔姑妈,什么活儿都能干只要能收留她。老太太见她还算本分又能干就留了下来,没想到俞自牧与这个杜小霓颇为投缘,起居饮食都由这位姐姐照顾了。
奶奶果然又问她去哪儿了,俞幼清只管打着哈哈。
“四处逛逛去当监工,我拿了这么多东西出去自然要去督着有没有用到位呀。”
今日奶奶却不像前几日一般应了她的敷衍,只是冷哼自顾自的用饭,直到俞幼清都快觉得这一茬儿已经过了时才突然像是在回应她的形迹可疑,“明天人家就要走了,想去送你就正大光明的去,缺什么问家里拿就是,在外面四处筹还不如直接开口。”
幼清既心虚又受宠若惊,忙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连连点头想要长篇大论地抒发她奶奶的通情达理,但俞贺氏没给她这个机会。
“吃过饭歇会把东西带好,今日就到白市驿那边住下,都找几个人跟着,明日就你那起床的架势等你到了会场人家船都要开到汉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