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灰雾,语气平平,不说是兴师问罪,倒像是陈述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实。
林放神色复杂的顺着他的指向看了看。
也不是没可能。
这样说来,第一次是自己无端闯入男孩的梦境,第二次干脆带着自己的梦境占去了男孩梦境的一半?
男孩无需他作答,拉过一张小垫子,不再多言。
林放毫不客气地团坐下来,见这男孩眉间紧绷,认认真真地在宣纸上起笔勾出些人形。或站或立,或言语或发笑,衣冠神态,笔法看着虽稚嫩了些,但也生动传神,颇有大家风范。这小男孩还是一身玄色衣裳,不过这套与前次略有不同,金线换银线勾边,血红色的小花换成了银线绣下的藤蔓。
这小孩子,准是什么富家子弟吧。
微风夹杂着清冽的茶香拂过林放的发梢,稍稍清减了他脑中刺痛。
他看着小男孩随手递过来的一盏茶,有些怔愣。
“哪来......”
“梦里。”
“......”
“那些诗人煮的茶味道还不错。”小男孩轻轻嗅了嗅茶香,微抿一口,赞道。
林放将信将疑的学着样子尝了一口,然后镇定自若的放下茶盏。
哪个诗人用茶盏装肉汤的?!
林放围观了一会儿小男孩画画,便百无聊赖的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桌上除了笔墨纸砚,还七七八八地散落着不少宣纸,有些揉成团,有些只是随意地摊着。而林放两手边则四散堆去各色漫画书,摆的颇为随性,像是看一本丢一本的样子。其中还散着一些卷轴,半隐半现的露出点风姿来。
林放坐在软软的垫子上,随手翻着漫画堆,抽出一本线装小册。这线状小册形制颇像他近来在天一阁看的连环画。藏蓝色的封面,笔封上用不知哪朝那代的字题了名字,侧边用结实的草绳牢牢扎着,看上去还挺新。
兴致勃勃地随便翻开一页,打算看看剧情再作论断。
卧槽。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第一页,几排座位潦草带过,最后排有一个男人蜷缩着睡着,窗外用灰色抹了一片天空。
下一页,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一个男人锁住另一个男人的手,而他的腿反被那个男人钳着,战况激烈,场面焦灼。两个男人上方,用朱砂批了一个“平”字,还圈了一圈。
下一页,三个男人在人群中奋力厮杀。其中一个抡倒了一个彪形大汉。
再下一页,三个男人一起蹲着喝豆浆。
......
凡此种种,连这期间杜少陵买下三十六双拖鞋,王蒙写了三篇论文,九一偷吃了苏叔备下的梨花膏都一清二楚。
都画着呢,形似杜少陵的一个大胖子坐在七十只小船模样的拖鞋中间,手里居然还抱着一双,一个竹竿似的男子手里握着笔,旁边画了个方框圈了个“三”,九一溜进三省楼里作势把一个罐子拿下来,旁边批了二字“偷食”。
九一出事,嬴政还有那蜘蛛精回来,再到林放晕倒,躺在床上,不知是何人在身边坐着,这本线状小册就此停住。
“你?”
小男孩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连环画,了然:“我画的还可以吧?”
“......?”林放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画的?一切都是你画的?我他妈遇到这么多事儿都拜你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