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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王向父王施礼,皇帝便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坐到了茶桌儿的另一边,问他有没有食饭,见骁王言道还没用膳,便叫着一旁的小太监又进了四张髓饼,叫二皇子也跟着一同用膳。
父子二人甘畅淋漓地喝过了羊汤后,齐帝才用温热的巾帕子抹了抹额头脖颈道:“你跟沈家的老二是怎么回事?沈周氏在你母后面前哭哭啼啼,闹得朕这里也不得安生。”
骁王闻言,起身跪在了地上:“儿臣犯了欺君之罪,还望父王惩罚儿臣。”
齐帝打了个饱嗝,半靠在了桌旁的软榻上,一旁的侍女早就取来了冰块摆放在一个精致的铜盆里,安放在软榻一旁的柚木盆架上,再用团扇扇风,让皇帝慢慢解了用膳后的燥热。
皇帝微闭着眼儿,状似惬意地问道:“哦?霆儿你倒是隐瞒了什么?”
“父皇替儿臣说亲的时候,儿臣一时犹豫,竟是隐瞒了早有了中意之人一事。”
闻听此言,齐帝总算是睁开了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儿子问道:“若是早有意中人,为何不严明?莫非就是那沈周氏口里那个卖粥的商妇?”
骁王恭敬地低头道:“父皇圣明,正是那妇人。
儿臣本来觉得这儿女私情不当扰乱圣听,表妹静雅一心要嫁与儿臣,父皇也首肯,儿臣自当娶了表妹入府。
可是表弟沈康不知从何处听来的,竟是去砸了粥摊,又胡乱抓人,结果错掳走了那妇人十四岁的堂妹……儿臣觉得,既不能娶了她,又累得她家人受了难,男儿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丢人以极了。
一时间心里气极了,这才与表弟起了争执……现在想来居然最后惊动了父皇与母后,实在是不应该……”
皇帝听得脸色微沉:“原以为你自新野起义一来,随着为夫南征北战,做事沉稳老成,在儿女私情上竟是这般不知进退!
当你还是新野小吏家里的野小子吗?竟敢干些沾染野花的孟浪勾当!”
皇帝动了怒,书房里气氛骤然凝固,只有那铜盘里的冰块融化,滴落在铜盆里的滴答声……
而骁王也是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看不到表情,想来也是惶恐着圣意呢。
齐帝压了压火气,接着问道:“逆子,要么不惹事,要么惹出来的是比天还大的事儿,若是寻常的拈花惹草倒也罢了,朕听说抓的是前朝忠鼎侯的妹妹,你却说是错抓……难道……那妇人是前朝将军尉迟德的女儿?”
霍尊霆闻言这才微微抬头道:“父皇明察,是儿臣一时女色迷心,被那卖粥的小妇迷住,有些不能自持,也深知她这样的家世入不得皇室王府,原想着养在外宅便好。
现在儿臣惹得舅舅家宅不安,又让表妹伤心,也算是被父王斥责骂醒了,这就回去遣走那名妇人,再向舅就表弟道歉,还望父王莫要因为儿子动怒,保重龙体要紧……”
这话说完,齐帝的表情果然稍缓,最后叹了口气道:“尉迟德……论起来,朕与他也算是旧相识了。
前朝的天佑年间,那时你远游求学不在家中,梁军开拔新野操练,朕曾在府中招待了尉迟德将军。
只是那时,他是大梁忠鼎侯的亲弟,又是新封的镇远大将军,正经的王侯之后,权门贵胄啊!
而朕还是个边城守将,每年的俸禄竟是都不够你母后的私用,累得她每每都要回娘家找你的舅舅贴补。
为了款待这京城里来的尉迟将军,也是为了朕的前程,你的母后最后竟是典当了陪嫁时的一副红宝石头面,凑足了银两才算是体面地了过了关卡。
真是时势弄人啊,谁又能想到不足十年的光阴,朕位列九五至尊,而他埋骨沙场,昔日的王侯之后,侯府的小姐却是当街卖粥……”
霍尊霆闻言道:“父皇乃是真龙下世,命里注定要开新朝万世安康。”
齐帝霍允长叹一声:“那尉迟将军当时倒是带着一个小女娃在身边,模样倒是灵秀,叫……叫什么来着?”
“禀父王,叫尉迟飞燕。”
霍尊霆说道。
“对,想起了,尉迟德那时的确是叫她燕儿。
年纪不大,家教倒是甚好,到底是几世侯府熏染出的底子,举止做派不同于个寻常的人家……若是世道安泰,说起来,不是她配不上霆儿你,而是我们霍家要妄自高攀人家了……”
霍允也是想起了故人,心里难免生出感慨,想着从新野起义至今,期间颇多的凶险磨难,当终于位登九五时,心里难免有了孤家寡人的寂寞:旧日相识为何都死的如此匆匆?
如今这般的龙颜威赫倒是摆给谁看?想那汉祖刘邦衣锦还乡,宴请亲朋乡里十日,可不单单是酬谢亲友,要的无非也是这种今非昔比的淋漓畅快之感。
想到这,齐帝竟是不再提那国舅沈家的话茬,话锋一转道:“如今除了边疆偶有叛军为乱,大部分地方战事平息,正是需要定国安邦的良才时,如今前朝的望族大家的余威犹在,倒是不能一味的排挤,冷了他们要做大齐贤臣的心肠。
尉迟瑞将军在前朝声誉极高,又是战死在了与齐军对峙的沙场,同情他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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