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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逖这个人基本上是一个正面人物,但是他年轻的时候却也干过抢劫的事,《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则就有记载:祖车骑过江时,公私俭薄,无好服玩。
王、庾诸公共就祖,忽见裘袍重叠,珍饰盈列。
诸公怪问之,祖曰:“昨夜复南塘一出。”
祖于时恒自使健儿鼓行劫钞,在事之人,亦容而不问。
这条最后一句“在事之人,亦容而不问”
,值得玩味,可以想见当时这种情形并不是罕见的例子。
在《世说新语·自新》里可以找到另外一个例子:戴渊少时游侠,不治行检,尝在江淮间攻掠商旅。
陆机赴假还洛,轻重甚盛。
渊使少年掠劫,渊在岸上,据胡床指麾左右,皆得其宜。
渊既神姿峰颖,虽处鄙事,神气犹异。
机于船屋上遥谓之曰:“卿才如此,亦复作劫邪?”
渊便泣涕,投剑归机,辞厉非常。
机弥重之,定交,作笔荐焉。
过江,仕至征西将军。
不要以为戴渊是个小混混,其实他也是士族子弟,他的祖父叫戴烈,曾任东吴的左将军,他的父亲叫戴昌,做到会稽太守,他的哥哥戴邈官至尚书仆射,他的侄儿叫戴谧,后来也做到大司农,都是大官。
士族阶级中出了许多优秀的人才,但也有许多纨绔子弟,尤其到南朝之后,士族的生活越来越优裕,人才却越来越少,能力也越来越差。
颜之推在《颜氏家训·涉务》中描写当时的士大夫,有一段说:梁世士大夫,皆尚褒衣博带,大冠高履,出则车舆,入则扶侍,郊郭之内,无乘马者。
周弘正为宣城王所爱,给一果下马,常服御之,举朝以为放达。
至乃尚书郎乘马,则纠劾之。
及侯景之乱,肤脆骨柔,不堪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坐死仓猝者,往往而然。
建康令王复性既儒雅,未尝乘骑,见马嘶喷陆梁,莫不震慑,乃谓人曰:“正是虎,何故名为马乎?”
其风俗至此。
士大夫连马都不骑,出门就要乘车,周弘正骑一匹小马—“果下马”
,是一种矮小的马,骑起来方便,居然被视为“放达”
。
放达就是随便、不守礼,换句话说,“守礼”
就不能骑马而应该坐车,如果你贵为尚书郎,居然骑马,还会受到弹劾呢,以致当时有些贵族视马如虎,这里讲的王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风俗如此奢靡如此文弱,一点风浪都经不起,所以侯景—一个反叛的将领—作乱的时候,贵族们连跑路逃生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眼睁睁地被杀掉。
还有一段说:
江南朝士,因晋中兴,南渡江,卒为羁旅,至今八九世,未有力田,悉资俸禄而食耳。
假令有者,皆信僮仆为之,未尝目观起一土,耘一株苗;不知几月当下,几月当收,安识世间余务乎?故治官则不了,营家则不办,皆优闲之过也。
江南的士族因为是从北方逃到南方的,在南方没有自己的庄园,不种田,都靠朝廷给的工资过活,就算后来买了田地也都是交给仆人去种,自己从来没有看过一块土怎么挖起来,一株苗怎么种下去,什么时候该下种,什么时候该收割。
总之,世上的“俗务”
一样都不懂,所以做起官来当不好官,治起家来家也治不好,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到了这种地步,士族阶级就只有退出历史舞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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