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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哪有钱,茜茜也要读书啦。”
“钱都买房子了,手头也没有空余的闲钱啦。”
人走茶凉,理解。
周斯越双腿敞着,弓身,双手交叠撑在膝盖上,埋着头,想了半会儿,礼貌地对人说:“您给我介绍个靠谱点儿的看护,钱的事,我想办法,麻烦您了。”
那阿姨别提有多心疼这孩子。
听说刚下飞机就匆匆从机场赶过来,他父亲其实在医院已经住了有一阵了,跟她老伴儿一起进来的,家里似乎一直瞒着他,到了医院整个人就傻了,不眠不休在这边照顾了四五个晚上,那母亲也是个不会照顾人的主,好几次看到这孩子累的在椅子上打个盹儿,他妈也不知道拿条毛毯给他盖上,还是她看着心疼,给人盖上。
才回来几天,人都憔悴了这么多。
阿姨感触颇深,要是自家孩子能有这么懂事儿就好了,一拍脑门,忽然想起:“哎,我有个朋友就是干这行的,这样我请她帮帮忙,让她给你算便宜点儿,你要离开时间不长的话,我可以帮你照看一天,这样能省一笔是一笔。”
这种来自陌生人的温暖,让他倍觉讽刺,英俊的脸庞冲人感激一笑,礼貌道谢,“谢您了,刘姨。”
病房内。
周宗棠咳血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人也很沉默,不太说话,周斯越回来那个晚上,才开口说第一句话,“你,怎么……过来了。”
断断续续,嗓音也拼不齐。
周斯越虽然小时候皮,但周宗棠大多以教育为主,没什么正儿八经地打过他,相比较蒋志雄那种一言不合就摔杯子的教育,在周斯越的记忆里,自己的父亲算是个温润如玉的人。
老蒋他们都说,这几个孩子里,就属他把周斯越教育的最好。
离开北京的时候,周宗棠这人好面子,谁也没通知,也叮嘱周斯越不要去劳烦蒋叔他们几个,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认命。
周斯越那会儿还挺生气的,他怎么就那么认命,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有人感谢他么?
人家恨不得一脚踩死他。
可周宗棠就这温润的性子,善以德报怨。
那晚,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往日高大意气风发的身影,瘦成了骷髅架子,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鼻尖微酸。
他想到自己小时候叫周宗棠金刚人,因为他从来不生病。
后来才知道是怕他和母亲担心,总是偷偷摸摸上医院吃了药就完了,要不是蒋叔几个无意说起,他还真以为自己父亲是铁打的金刚人,从来不生病。
“您怎么总喜欢自己偷偷摸摸上医院呢?”
连声音都哽了。
周宗棠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到底是看见儿子高兴,精神头都比平时好了许多,还跟他开起了玩笑:“金刚人……也会……累啊。”
周斯越撇开头,微仰了下头,知道他是心里难受。
临别前的一晚。
周斯越坐在床前帮他削苹果,说起了明天回北京的事。
周宗棠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去吧,别老往这边跑,机票也不便宜,我跟你妈在这儿挺好的。”
苹果皮一溜溜挂着,周斯越不为所动的慢慢削着,忽然,苹果皮断了,他一顿,刀刃卡在拇指上,渗出丝血,也没理,低头道:“我妈精神状态也不好,您别老麻烦她了,我帮您请了看护。”
李锦荟抑郁倾向,心理医生来了几趟都没用,好在身体还健朗。
腊月二十二,家家户户在为明天的小年准备,热热闹闹。
病房寂静,窗外雨雪交加,寒风凛冽。
半晌,周宗棠气若游丝地问:“恨我吗?没让你和你妈过上更好的生活。”
周斯越放下苹果,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微偏着头,手上的伤口血迹渗着他的灰色裤子,膝盖上印着一点儿红。
他摇摇头,重新拿起苹果削,“爸,我有女朋友了。”
周宗棠看他,“是丁家那丫头吗?”
苹果皮重新溜起了圈儿,“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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